宋運輝看著曹臨，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之後才道：“最開始是為了出人頭地，為了擺脫以前家庭帶來的困境，為了讓爸媽和姐姐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後來又想著為祖國化工行業的建設和發展貢獻我自己的一份力量。”
王重道：“為祖國化工行業的建設和發展貢獻力量，就一定要加入國企嗎？”
宋運輝一愣，他是聰明人，自然明白王重的意思：“現在國內的化工企業，基本上都是國企啊！”
王重笑了笑，說道：“你也說了基本上！以前化工行業的企業都是國家掌控的，可現在不同了，現在改革開放了，經濟也複蘇了，當初那麼多的國營大廠，現在倒閉的倒閉，整改的整改，承包的承包，現在不也發展的很好嘛！”
“咱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家這邊，我的天運製藥，以前不過是個小診所，我呢也就是個赤腳郎中，可現在呢？”
“還有你姐！你姐的錦繡最開始的時候，還隻有她和媽兩個人，用縫紉機做好了衣服，再拿去集市上販賣，可現在呢？”
“以前的藥廠，都是國營的，服裝廠也是國營的，可現在在咱們省裡，要說藥廠，有哪家藥廠，比得過咱們家的天運製藥？有哪家服裝廠，名氣和銷量能夠比得過你姐的錦繡？”
“姐夫！”宋運輝打斷了王重：“我知道你的意思！”
“國營廠裡限製太多，我要是在裡頭待下去，就必須要麵對這些問題，你是想讓我辭職下海，自己出來單乾？”
王重道：“小輝啊！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也不用我說的那麼透，從金州化工到東海化工，得有十來年了吧？”
“是有十多年了。”宋運輝點頭道，從大學畢業到現在，他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
王重道：“你也在國營廠裡呆了十幾年，你覺得你的才華，在國營廠裡麵能夠充分的施展開嗎？”
宋運輝被王重一句話問的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想說自己在東海這邊乾的還不錯，可現在上邊卻一紙調令，把他調去了彭陽廠。
從如今幾乎可以說是國內化工行業領頭羊的東海化工的實權副廠長，到區區一個做化肥的彭陽小廠，這其中的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
宋運輝並非是那種貪戀權勢之人，可他也想著用自己的一生所學為國家、為社會、為老百姓們做貢獻。
“官場上那些所謂的規矩咱們就不說了，咱就說金州化工和東海化工，還記得當初你為什麼離開金州化工嗎？”
麵對王重的問題，宋運輝的思緒也不禁有些飄遠，往昔在金州化工裡的種種，此時仍舊曆曆在目，宋運輝點頭道：“當然記得。”
“金州化工如此，東海化工難道就例外了？”
宋運輝再一次問王重問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宋運輝又不是傻子，他在東海化工呆了這麼多年，對於東海化工內部存在的問題，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了，一如當初的金州化工一樣，內部山頭林立，爭權奪勢，雖說自己如今的下場是因著那封舉報信的緣故，因著自己確實和梁思申之間有一定的關係，可這裡頭未嘗沒有一些來自東海化工內部的推動。
“難道私企就能避免這些？”宋運輝看著王重問道。
王重道：“任何企業，不管是國企還是私企，在發展到一定的程度之後，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問題，沒有例外，就是我的天運製藥，還有你姐的錦繡，也是一樣，畢竟掌管企業的是人，隻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會有私心，會權衡利弊。”
“但是！”
“但是什麼？”
“但至少天運和錦繡，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我和你姐的掌控之中，一直都在按照我跟你姐預想之中的在發展。”
宋運輝看著王重，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道：“姐夫！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不過這事兒······”
“我還得考慮考慮。”宋運輝知道王重是好意，可他在體製內呆了這麼多年，突然讓他辭職下海，自己單乾，宋運輝還真下不了這個決定。
王重道：“小輝啊，人生一世，不過匆匆幾十年的光陰，咱們都是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還有多少日子能活？”
“與其把剩下的時間放在經營那些所謂的人際關係，什麼約定俗成的規矩、習慣，為什麼不把有限的時間，花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呢？”
宋運輝再次被王重說的一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王重道：“東海這些年的變化你也看在眼裡，你一向主意都很正，怎麼選擇，你自己決定吧！”
若是旁人來勸宋運輝，宋運輝說不定直接就給拒絕了，可王重不一樣，自打宋運輝下鄉認識王重開始那會兒，就一直將王重視作亦師亦友的偶像，對於王重的話，宋運輝也一向都很信服。
“姐夫，這事兒我姐知道嗎？”宋運輝看著王重問道。
王重道：“當然知道！你們是姐弟，你姐希望你能完成自己的夢想，但她更加希望你過的幸福快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陷害，受人排擠，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宋運輝被王重說的心中一顫，定了一會，才道：“我會好好考慮姐夫剛才的建議的。”
王重抬手拍了拍宋運輝的肩膀，道：“對於咱們這些普通人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比家人都平平安安，日子過得舒心快樂更重要了。”
“好好考慮，彆著急，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跟你姐，還有爸媽都支持你！”
看著王重臉上掛著的微笑，宋運輝心裡更糾結了。
要是自己去了彭陽廠，父母跟女兒難道也要跟著自己一起去？可要是去了，在東海讀書的外甥王遠怎麼辦？
而且要是上麵再有調動呢？再把自己調去彆的地方呢？難道父母也帶著女兒跟著自己一起去？
宋運輝的心此刻就跟一團亂麻一樣。
這種事情就禁不住想，越想越是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