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究還是沒有等來日軍的反擊,因為他們的盟軍,美國佬的飛機,已經出現在了怒江上空,在沒有製空權的情況下,貿然暴露自己的火炮位置,無疑是愚蠢的表現。
而竹內聯山絕不是蠢人。
當虞嘯卿帶著張立憲等人,開著他那輛越野吉普來到祭旗坡的時候,龍文章已經帶著人去找鬼子的飛機殘骸去了。
雖說如今龍文章不用再跟原劇情一樣,為了弄到物資,不惜出賣色相,勾搭軍需官的小老婆,給人家送香皂、送絲襪,但到底是從緬甸那疙瘩跑回來的,撿破爛已經成了龍文章養在骨子裡的習慣。
“你們團長呢?”
看著戰壕裡頭魚龍混雜,老少皆存,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兒吹牛打屁,無所事事的炮灰們,虞嘯卿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報告師座,團長去找鬼子的飛機了。”
康丫急忙跑到龍文章跟前,衝他行了個軍禮,隨即立即回答道。
“找鬼子飛機?”虞嘯卿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過來。
康丫急忙解釋:“就是剛才被我們用高射炮打下來的那兩架,一架落在你們主力部隊邊上,另外一架跑的遠些,團長已經帶人去找了。”
“他竟還有興致去找鬼子已經墜落的飛機,他難道就不擔心鬼子會卷土重來?”虞嘯卿有些憤怒的道。
康丫嘿嘿一笑,說道:“我們團長說了,鬼子來了,就讓阿譯長官指揮我們跟鬼子乾就是了。”
早在看到虞嘯卿的時候,周遭的潰兵們就躲的遠遠地啦,生怕這家夥哪句話聽岔了,拔槍出來對著他們就是一陣突突。
他們可都聽說了,其中還有不少人甚至親眼看到了,上次虞嘯卿殺他那個作為主力團團長的弟弟的時候,可沒有半點的心慈手軟,甚至還是虞嘯卿自己操的刀,親手砍的他弟弟的腦袋。
“你們副團長呢?”虞嘯卿凝眸再問。
“副團長到山上清理高射炮呢!”康丫急忙回道。
聽到這個回答,虞嘯卿顯然愣了一下,旋即立即問道:“剛才那兩架鬼子的轟炸機,是你們副團長用高射炮打下來的?”
“是我們副團長打的,兩架都是他打的!”
“你!”虞嘯卿手中鞭子指向康丫:“帶我去找你們副團長。”
“是!長官!”康丫哪裡敢拒絕,立即立正行禮,然後立馬狗腿的跑到虞嘯卿跟前,領著虞嘯卿一路朝著山上走去。
康丫領著幾人走了五六分鐘,穿過樹林,終於在林間一處空地上,看到了正在偽裝高射炮的王重。
隻見王重正在四處搜集綠植,將其覆蓋在高射炮四周。
高射炮四周原本覆蓋的綠植,已經有了些許枯黃。
“副團長,師座來了!”康丫走到王重身邊,急忙提醒道,還以為王重忙著偽裝高射炮,沒有看到虞嘯卿。
王重側目斜了他一眼,道:“該忙什麼忙什麼去,趕緊滾,彆擱這兒礙我的眼。”
“好嘞!”
康丫聞言不驚反喜,衝著虞嘯卿告罪一聲,立即屁顛屁顛的跑下了山。
“虞師座怎麼有空來我這小廟了?”王重瞥了一眼旁邊的虞嘯卿,淡淡的道,倒也不似原先那般,張口就嗆人了。
“聽說剛才那兩架鬼子飛機是你打的?”對於王重的態度,虞嘯卿早已習慣。
王重道:“是我打的,師座有何指教?”
虞嘯卿縱使心中早已確定了是王重,可在聽到王重親口承認之後,還是忍不住感到驚訝。
“你們先下去,到山下等著去。”
虞嘯卿先扭頭對著跟在身後的張立憲等人吩咐道。
“師座,我們要保護您的安危!”張立憲還沒開口,何書光就迫不及待的搶先道。
虞嘯卿當即便道:“這裡又沒有鬼子,我需要你們保護?”
“師座,那我們在下邊等您!”不等何書光再度開口,張立憲就拉住了他,領著幾人徑直下山去了。
眼瞅著人走了,虞嘯卿這才走到王重身邊,幫著他一塊兒更換高射炮表麵的綠植來。
王重並未製止。
“我怎麼覺得,你對我好像一直都有敵意?”
乾了一會兒,虞嘯卿忽然開口問道。
王重淡淡的道:“定是師座感覺錯了!”
虞嘯卿第一次開口解釋:“當初之所以把你們扔在緬甸,是因為前線英軍受挫,我收到了上峰的命令,讓我帶領麾下精銳立即撤回國內,不許在緬甸停留。”
“當初你們分散在緬甸各處,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一方麵是上峰急電,一方麵是一盤散沙的潰兵,你讓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聽說師座少年時,便帶著二百鄉勇,打敗了三百土匪,名震鄉裡,便是在**之中,也是少有能打的悍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難道師座不知道?”
“上峰幾封急電,就能讓師座拋下當初被你哄著騙著,相信了你,把性命交到你手上,義無反顧的跟著你去了緬甸的那麼多兄弟?”
光是曹臨和龍文章收攏起來的潰兵就有一千多人,那些個沒有被二人收攏,還流竄在緬甸山林裡的,那些死在了日軍的槍下的,加起來不知還有多少。
虞嘯卿臉色漲紅,不知該如何回答王重的問題,當初確實是他,一個一個收容站的跑,動員了那麼多人,跟著他一起遠赴緬甸。
可大部分人甚至都還沒跟鬼子交上火,就被潰兵所席卷,跟英國佬和美國佬一道上演了一出絕地大逃亡的戲碼。
“在師座心中,上峰的命令比天還大,比手下兄弟們的性命還重要,若是將來有朝一日,我們跟對岸的日軍攻守易勢,換我們進攻南天門,等我們帶著兄弟們衝到對岸,就等著師座派出主力部隊支援之際,上峰再來一封急電,師座又要再度放棄我們嗎?”
王重看著虞嘯卿,發出了直擊靈魂的拷問。
虞嘯卿被王重給問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王重的問題,同時也在心裡不斷的問自己,要是當真遇上這種情況,自己會怎麼選擇?
是抗命繼續進攻,還是頂著壓力支援加快進攻呢?
若是依著虞嘯卿的第一想法,自然是支援加快進攻,可他心底的另外一個聲音卻時刻提醒著他,軍人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難道真的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