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想起自己的師傅,已有大半年未見,但樣貌好似近在眼前,心中沒來由地柔軟下來,笑道:“我平素倒是拿著老頭兒的名頭乾些出格的事兒。”/P
潘從右自與穀雨見麵伊始,這還是第一次見這少年露出由衷的笑意:“不用擔心老夫,你若逃走,他們更加不敢殺我。”/P
“為什麼?”穀雨疑惑地道。/P
潘從右道:“投鼠忌器。我活著,對你來說至少是種約束。”/P
穀雨“啊”了一聲:“我懂了。”/P
潘從右道:“小白,你可聽明白了?”/P
小白跟在潘從右身上,將兩人的對話聽得真真切切,這才知道潘從右已將最後突圍的希望放在了穀雨身上,兩人才隻見過一麵,潘從右的決定不可謂不大膽,連小白也有些猶豫:“大人,紗帽峰中遍布敵軍,穀雨隻身一人,如何逃脫?依我看來,還是從長計議的好。”/P
曹克攀也聽到了兩人的計劃,存的也是一樣的心思,低聲附和道:“是啊大人,穀雨當真逃走了,萬一兩個老匹夫一怒之下殺人泄憤,咱們今兒可都要人頭落地了。”/P
潘從右好笑地道:“即便穀雨不突圍,吳承簡便會放你走嗎?”/P
曹克攀梗著脖子道:“姓曹的大小是個人物,何況還有您老人家在此,難道他還真敢殺我們?”/P
潘從右淡淡地道:“他們之所以不當場動手,已經照顧了我們的身份,若是尋常人家早就殺了了事,”他甚至沒有回頭,就已經聽到曹克攀陡然粗重的呼吸聲,潘從右搖了搖頭,苦澀地道:“陛下最忌朝臣貳心,私自調兵恰恰觸到他的逆鱗,吳承簡和宋憲隻要將他們精心準備的奏章遞上去,以當今陛下的性子,哪裡還有咱們的活路?”/P
小白恍然道:“所以他們不過是借皇帝的手名正言順地殺了我們。”/P
曹克攀氣道:“大人風裡雨裡不辭辛苦,保的是他老朱家的江山,這皇帝老兒當真不念舊情嗎?”/P
潘從右皺了皺眉:“小心說話...”/P
哪知旁邊廂穀雨歎了口氣:“當今陛下何止不念舊情,剛愎自用自私自利,除了他自己,恐怕沒有人是他真正記掛在心的,包括那幾位可憐的皇子,他又怎麼會憐惜你我的性命?”/P
潘從右聽得心中一凜,穀雨這番話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而且在他的印象中穀雨少言寡語,能說出這番話隻代表他對萬曆極其憎惡,甚至能隱約感覺出他與皇家必定有所交集。/P
莫非他見過萬曆皇帝?/P
潘從右心中一動,小白在身後道:“這麼說來,隻有穀雨帶小瓶姑娘搶先入京,才有機會將這件事分說清楚,對嗎?”/P
潘從右回過神,看向穀雨:“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嗎?”/P
穀雨痛苦地點點頭,顯然下山的途中已經足夠他在腦海中勾勒出對己方最有利的計劃,但如此一來就會將無法逃生的人置於險地,誰也不能保證對方在驚慌和憤怒之下會做出什麼。/P
潘從右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向穀雨笑了笑:“不用擔心老夫,哪怕對方狗急跳牆,曹將軍的身手也不是白給的,三千將士更是如狼似虎,拚得一搏難說沒有勝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