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日上三竿,陸詩柳才從床上爬起來。
她昨夜忙得太晚,躺在床上又久久無法入睡,直到天邊已發白這才漸漸進入夢鄉。夢中她又回到了慶元春,那個金碧輝煌,歡歌笑語的園子裡暗中卻充斥著血腥與不安,陸詩柳拚命想逃卻怎麼也逃不出去,窮凶極惡的護院將她圍了一圈,陸詩柳嚇得魂不附體,忽聽牆頭一聲鑼響,伴隨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彆怕,我來救你!”
陸詩柳騰地坐起,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冷汗已將前心後背濕透,她撫著騰騰的心跳,平息著情緒,低聲安慰自己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邦!
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鑼響,這次陸詩柳聽清了,方才正是鑼響將她驚醒,聽這聲音離自家茶點鋪不遠。
她匆匆穿起衣裳,匆匆洗漱,從閣樓上走下。
隔著店門便聽到街上吵吵嚷嚷,熱鬨非凡,陸詩柳加快腳步,走向門邊,離得近了聽到門外嘰嘰喳喳,人聲鼎沸,她將店門打開,卸下門板,不禁便是一怔。
數不清的人將她的茶點鋪圍了個水泄不通,人群中央兩人背著身子正大聲喊話,一人道:“這鋪子可不乾淨,表麵上賣茶點,實則做半掩門的皮肉生意,這樣傷風敗俗的店咱們街坊鄰居的能忍嗎?”
“不能!”眾人大呼小叫。
“看,掌櫃的出來了!”眼尖的發現陸詩柳從店裡走了出來。
陸詩柳氣得頭腦發昏,臉色漲紅:“你二人是什麼人,平白誣陷我!”
那兩人正是楊哥和狗子,兩人本就是為挑事來的,見到陸詩柳不僅不怕,反而更加興奮,楊哥指著她:“你做的什麼生意,難道自己不知道嗎?我們哥倆就是看不下去了,才來提醒各位街坊的,彆被你這淫賤女子騙了!”
陸詩柳見兩人信口雌黃,隻氣得渾身發抖:“小女子做的是正當生意,辛辛苦苦裡外操持,街坊鄰居都是看在眼裡,你再要胡說八道,我...我要報官了!”
她不說還好,這句話一開口,楊哥頓時來了精神:“你一個孤身女子,為何官差三番五次為你出頭,昨天來的那幾個可都是順天府的差爺,怎麼放著彆人不幫,卻偏偏幫你?要不是你出賣色相,拉攏差爺,他們會為你出工出力,我呸!”
陸詩柳被他一頓搶白,眼角泛起浪花,人群中慢騰騰走出一人,卻是左近居住的老者:“年輕人,你彆太過分了,柳姑娘為這鋪子沒日沒夜地操勞,多少難處都是咬牙挺過來的,便是男子也不及她,我老漢佩服地緊,你們倆可不要胡說八道,壞了人家姑娘名聲!”
“他媽的...”狗子見有人攪局,氣得當即便要動手。
“慢來,”楊哥一把將他攔住,環視人群,忽地一笑:“諸位有所不知,這陸詩柳表麵是個正經人家,實則卻是慶元春昔日的花魁,堂子裡出來的花娘子!”
一句話出口,陸詩柳腦袋嗡了一聲。
人群登時亂了起來,指著陸詩柳議論紛紛,楊哥得意地一笑,轉向陸詩柳:“你敢說你不是?”
“我,我...”陸詩柳徹底慌了神。
她千辛萬苦隱藏的身份,就在這樣一個在尋常不過的清晨被昭告於眾,這一刻她仿佛赤身裸體麵對麵前的人群,對麵的是什麼眼神?
幸災樂禍、震驚、不齒、嫌棄...
陸詩柳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楊哥指著她,得意地向人群道:“諸位看,她便是默認了,這樣一個淫賤女子,能安生做生意嗎,這些不過是幌子而已,她做的就是半掩門的勾當!”
轉向那老者:“你幫她說話,說,她是不是也勾引過你!”
那老者臉色難看,氣道:“你...你放屁!”看了陸詩柳一眼,扭頭便擠出人群。
陸詩柳心如死灰,狗子見機道:“各位大嫂子可看緊了自家男人,莫被這狐狸精勾了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