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禦史!”胡應麟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兩眼赤紅,麵目猙獰,痛心且憤怒地看著自己的昔日好友:“您現在是大官兒了,我不過是階下囚而已,收起你的憐憫和偽善吧...”
“他媽的!”潘從右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把穀雨嚇得一哆嗦:“你說小穀眼光差,我還說你有眼無珠,不辨是非呢,你了解過真實情況嗎...”
“好好好,”胡應麟從目瞪口呆中回過味來,盛怒之下已經不顧及對方在說什麼了:“現在的潘大人果然非同凡響,都學會罵人了,我看你是不是還想打我啊?來來,”胡應麟竟主動把腦袋湊過來:“衝這兒來,喊一聲疼我是你孫子!”
“豎子不明是非,信口雌黃,爺爺打的就是你!”潘從右揮拳相向。
穀雨傻了一般看著眼前的一幕,直到兩位老者抱在一起,他才醒過神來,撲到兩人中間:“兩位老人家,您這是鬨得哪一出啊,好好說話不行嗎?哎喲,彆打我...哎喲,外邊有軍爺沒,彆看熱鬨了,哎喲...”
兵丁一擁而入,眼前的三人已糾纏成一團,穀雨空有一身本事,卻是那個最不敢動手的,嘴角和鼻子出了血,頭發被胡應麟揪著,衣襟落在潘從右手裡,兩位老者呼哧帶喘,怒目而視,嘴中罵罵咧咧,兵丁幾時看過眼前的情景,呆頭鵝一般愣在原地。
“愣著作甚,還不幫忙!”穀雨氣急敗壞地道。
兵丁如夢方醒:“各位大人,得罪了!”
甲板上,夏薑將碗中的水喝了,遞還給安生:“多謝。”
安生捧著碗,小模樣笑得很甜:“不算什麼,我娘搭的涼棚手藝好不好?”
嬌娘在夏薑棲身的地方用包裹貨物的油紙搭了個簡易的涼棚,擋風又遮陽,還能遮擋視線,夏薑看穿了安生的小心思,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娘的手藝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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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生果然露出比方才更甜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洋溢而出的驕傲,抬起頭:“娘,夏姐姐比不上你。”
嬌娘蹲下身子,在她小腦袋上拍了一記,向夏薑笑了笑:“這孩子...”
夏薑也笑了,捏了捏安生的小鼻子,眼光看向她身後:“呀!”
安生轉身看去,卻見穀雨捂著臉,做賊一般走了過來,瞧見安生和嬌娘連忙轉身走去,夏薑急聲道:“穀雨!”
穀雨轉過身,遮著臉尷尬地向幾人笑笑,臉上鼻青臉腫是藏不住的。
嬌娘眼珠一轉,將安生拉起身:“見過小穀捕頭,你們說話。”施了一禮,拉了安生便走。
穀雨含糊地應了,快步走到夏薑身邊坐了,夏薑驚訝地看著他:“怎麼,跟誰打架了,你躲什麼呀,見不得人嗎?”將穀雨肩膀扳正,穀雨滿臉通紅,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夏薑看著他臉上的血跡,淩亂的衣衫:“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穀雨歎了一聲,將來龍去脈講了,夏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那也不能把你打成這樣啊?”
穀雨解釋道:“兩位老大人在氣頭上,下手難免沒了輕重,我皮糙肉厚的,不妨事。”
“那也不成!”夏薑氣道:“我找他們評理去!”
“你得了吧,”穀雨連忙將她按住:“這事我已經嚴令兵丁守口如瓶,不得聲張,你再去不是添麻煩嗎。現在最棘手的是張回緊追不舍,若是弄不清楚他的真實目的,日後隻怕便是滅頂之災。不成...”穀雨站起身來:“我還得找胡大人聊聊!”
“還要去?”夏薑生氣了,杏眼圓睜,粉腮通紅,小嘴也撅了起來:“挨揍上癮嗎,我不準你去!”
穀雨看得心中一蕩,左右瞧瞧,見遠處幾名兵丁背身而站,他忽然蹲下身子,在夏薑額頭上輕吻一記,轉身便走,心跳砰砰,也沒個章法。
夏薑目瞪口呆地見他遠去,兩腮暈紅,忽地兩手將臉遮住,不讓喜悅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