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發生在身上的事情太多,對像他這樣未經世事的少年來說,用排山倒海形容這一連串的事都不過分,如果不是有桑無相等人分擔,單是這些事都能將他壓垮。
他選擇閉關,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躲避由蟄羅雀和乾元引起的那一係列麻煩事。這麼複雜的事情,他決然處理不了,隻好委托桑無相來全權處置。至於專諸等其他長老,他並未寄予多少期望,隻希望他們不要給桑無相添亂。
這一次閉關,名義上是閉關,實際上並非真正的閉關。他沒有將自己閉關的軒轅洞封閉起來,也沒有安排弟子在洞外值守。做這樣的安排,是方便桑無相隨時進來商量事情。桑無相固然可以代替他作任何決定,可是表麵上還得做做樣子,在一些重大事情上必須裝模作樣地來請示他這個宗主,省得其他人說閒話。
這也是桑無相出的主意,他自己琢磨不出這樣的彎彎繞。
甫一閉關就遭遇眾獸叩拜的驚喜,這自然讓他頗為高興。然而,他現在的思想較之先前略微深沉了一些,不是高興過就完了,而是開始感悟一些東西。
通過眾獸叩拜的表現,尤其是紅毛獅子所表現出的親朋般的親近感,他認識到,在這三千世界,眾生之間其實無甚分際,論起本性,人與那些野獸並無太大區彆,如果硬要說有區彆,那也隻在於人會說話而野獸不會說話,如此而已。
他曾聽到過師兄們講什麼動物銜環結草之類的感人故事,當時隻是聽個熱鬨,而今將那些故事裡的事跟眾獸叩拜的舉動聯係起來,那些故事裡的情節好像徹底變活了,那一個個受難、報恩的動物變得更加可愛起來。
跟元破山、蟄羅雀、乾元那些人相比較,他認為那些動物、野獸更通人性,更適合做朋友。動物、野獸尚有分辨善惡的能力,而元破山之流則是善惡不分甚至以惡為善,比動物、野獸猶且不如。
當然,他並沒有將向他叩拜的那些野獸混同於普通的野獸。那些叩拜獸,不知道受了金剛伏魔咒哪方麵的影響,已經具有一定的靈智,可以稱作靈獸了。如果沒有靈智,它們的動作就不會那麼整齊劃一,它們的情感就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釋放,跟它們初次相遇的燕陽所說的話它們就聽不明白。
有這樣的靈獸作為助力,那麼他就能夠在雲霄宗站穩腳跟,不會受專諸那些人的牽製。據桑無相所說,專諸等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基本上沒什麼大局觀,所以沒法抱起團來跟宗主對抗。蟄羅雀當宗主的時候,就是因為看準了這一點,不時用小恩小惠將他們分化瓦解,他們才形不成氣候,隻能任憑蟄羅雀胡作。但是,不排除關鍵時刻他們為了維護共同的利益暫時報團取暖。到了那個時候,要對付他們就比較麻煩。
現在不怕了!燕陽心想,有這些靈獸幫忙,專諸那些長老即便聯起手來,也不是他和桑無相的對手。
可是,金剛伏魔咒到底是如何影響靈獸的,對自己的影響又會如何,燕陽始終想弄明白,卻沒有任何頭緒。
看來隻能徐徐圖之了呀!
無奈之中,他隻好將心思放在對蟄羅雀所修習的功法的參悟上。
蟄羅雀修習的是高深的寒冰功夫,但從被元破山一招擊敗的結果看,他的功夫尚未真正成型,還需一定時間加以錘煉、完善。若是元破山過一段時間再來,那麼誰勝誰敗還在未定之天。可惜,元破山沒有給蟄羅雀留出足夠的時間。
燕陽完整地繼承了蟄羅雀的功夫和修為,如能全部參悟,便可自如運用。無奈他一個武林菜鳥,乍然參悟這樣的功夫需要一定的時間。好在他頭腦不笨,加上這幾天桑無相不厭其煩地給他講解一些功法中的要訣,是以他參悟起來並無多大障礙。如果真的遇到障礙,他還可以隨時去向桑無相請教,因此他也並不擔心。
為了徹底參悟蟄羅雀的功法,他采納了桑無相的建議,決定由簡入繁、次第推進,而不是打算從最難的功法練起、一口吃個胖子。基礎不牢,屋塌牆倒,這是桑無相的反複告誡,他在心裡牢牢地記下了。
那些基礎性功法,他參悟得很快,並且邊參悟邊運用,在洞中施展拳腳,查探其威力。越到後來,他參悟得越慢,對每個拿不太準的細節都反複推敲、演練,直至掌握為止。
再到後來,調運功法的時候,他開始感到渾身發冷、手腳冰涼。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退縮。
他想,蟄羅雀修習這樣的功法,所花費的時間很長,身體已經能夠適應功法本身所釋放的冰寒氣息。而自己雖然跟蟄羅雀兌換了身體,卻不一定是全部兌換,至少那顆心還是自己的,很可能適應不了這樣的冰寒氣息,強行修煉的話,身體可能會被凍僵。
就在他準備打退堂鼓的時候,跟孫波對戰時的那股暖流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流淌在血肉筋脈之中,充斥於四肢百骸,讓他感到舒爽。這股暖流不但將體內的冰寒氣息完全抵銷,而且讓他全身溫熱。
啊,這可能又是金剛伏魔咒鼓搗出來的把戲!這樣也好,不如趁著暖流在身的時候抓緊修煉寒冰功夫,好讓自己不受罪!
這麼想著,他又繼續修煉起來。
唯有像他這樣的武道菜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做,隻顧貪圖自己的感覺舒爽,而全然不考慮冷、熱兩種不同係列的功夫摻雜在一起是否相衝相克。
倘若換了蟄羅雀本人,他絕對不會這麼冒險,因為冒險的代價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身死道消。
不單是燕陽,便是連蟄羅雀都不知道,燕陽這麼做,卻是歪打正著。
物極必反,冰寒的極點便是熱。要將冰寒功夫修煉到上乘,必須用溫熱係功法來加持,越是高深的冰寒功夫越需要這樣。蟄羅雀長期修習冰寒功夫而未成就,主要原因即在於此,若是沒有更高修為的人加以指點,他可能永遠不會知曉。
外人不說,他自己當然不敢去嘗試,因為,按照常理,兩種相衝相克的功法根本不可能相融。
於是,這便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死結。
這一看似無法解開的死結,卻被燕陽這個菜鳥解開了。
世間諸多事體,看起來就是這麼滑稽,卻並非滑稽得沒有道理。
如果蟄羅雀順利成就了冰寒功法,那麼他的功力就不會比元破山差,從而就不會做跟燕陽易體這種荒唐事。這樣的事才滑稽得毫無道理。
在舒爽的感覺中,燕陽順次參悟著蟄羅雀所修習的冰寒功法,竟然毫無阻滯。一些看似存在阻滯的點,在溫熱氣流的衝擊下,都被輕鬆打通了。
燕陽由此產生了一絲明悟:那金剛伏魔咒看起來很拽,實際上並不冷酷,當出手的時候必定會不失時機地出手。而且,它的功用時常令人意想不到,譬如禦獸。這樣的功法,或許比蟄羅雀的冰寒功法更有實力、更有潛力,端看如何運用、如何挖掘了。
他也因此對自己儘快提升修為增添了一份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