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瑤姬眼裡,蟄羅雀就是從前那個少不更事、隻會幫著好色的宗主看守門戶的燕陽。如果說麵對其他人的時候柳瑤姬還能以平等之心相待的話,那麼麵對燕陽,柳瑤姬全然就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而這種姿態的一個最大的害處,就是令柳瑤姬對表麵上的燕陽、實質上的蟄羅雀完全不設防。換作原先那個燕陽,這種不設防倒也沒什麼,因為那個燕陽心無城府,不會想著加害任何人,不會運用任何害人的手段。要命的是,柳瑤姬當下麵對的並不是真正的燕陽,而是城府深厚、心地狡詐的蟄羅雀!
這自然會衍生出更多的故事。
以蟄羅雀極為豐富的經驗閱曆,對付柳瑤姬這樣的女人可以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費多大的心思。如果柳瑤姬對他稍有戒備,蟄羅雀自會多加小心,可是經過多日觀察,柳瑤姬對他竟是毫無戒備之心,這不由令他大喜過望。
帶著使命而來的蟄羅雀,自然要在雲霄宗弟子身上尋找突破口,縱使不能拉幾個鐵杆幫凶,起碼也要跟一些人搞好關係,以便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情報,隨時向元破山傳遞。既然柳瑤姬主動前來親近,那麼蟄羅雀就理所當然地把柳瑤姬當成了拉攏對象,於是仔細回想燕陽從前的舉止,故意做出一副憨憨的表情,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接近她。
憑借與女人交往的豐富經驗和三寸不爛之舌鼓動的甜言蜜語,沒幾天工夫,蟄羅雀便跟柳瑤姬打得火熱。那柳瑤姬雖然自認為成熟了,但畢竟還有些少年心性,正是喜歡彆人甜言蜜語地哄捧的年齡,哪裡經得起蟄羅雀的百般誘哄二人之間一開始還隻是打情罵俏,動口不動手,接下來便是口手並用,到最後竟然是摟抱親吻成了家常便飯。
麵對這一變化,柳瑤姬一開始也是十分吃驚,半推半就之際心裡不住地琢磨: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不覺中著了那個小子的道莫非這個家夥是假冒的不成原先的那個燕陽可是本分得很呐,過往的那麼多美女他瞧都不瞧一眼,更沒有這些甜言蜜語廝纏的本事,這才多長時間沒見,他的變化怎麼這麼大
百般琢磨不透,柳瑤姬便趁二人相處之機詢問緣由。
蟄羅雀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可憐兮兮地說道:“師姐,這有什麼!我本來就是個棄兒,在雲霄宗也從來都不受誰人待見,命運恁般坎坷,師姐是知道的。可越是這樣,我的心裡就越是渴望親情、渴望關懷。以前宗主在的時候,我每日忙於替他看門,無暇跟像師姐這樣的熱心人親近,雖然內心十分向往,也隻能壓抑著。此番歸來,我遭遇了更多的世態炎涼,對親情的渴望變得更為迫切了,簡直是饑渴難耐呀!不知不覺地,就對師姐產生了一種濃厚得化不開的情愫,感覺師姐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師姐,我這麼做是不是過分了要是冒犯了師姐,我從此離開雲霄山,找個清靜的地方閉門悔過!”
柳瑤姬那一顆本來有些疑惑的心,被蟄羅雀這番鬼話撩撥得又五迷三道起來,由不得流下幾滴不值錢的眼淚,上前抱著蟄羅雀好一陣安慰。蟄羅雀則是一邊享受著柳瑤姬的溫存一邊竊笑不已。
一來二往,二人終於越過了男女之間最後的防線,白天黑夜地混攪在一起。宗門弟子見柳瑤姬光天化日之下拉著蟄羅雀的手走來走去,並不以為意,蓋因大家都知道那少年燕陽憨呆懵懂,不懂得男女之情,不會跟柳瑤姬乾出非分之事,即使他想,柳瑤姬也一定不會答應——那柳瑤姬眼界之高,宗門弟子誰都清楚,放在從前,她對燕陽這樣的懵懂少年都不會正眼一瞧。二人眼下的親昵,頂多是姐弟之間的溫情罷了。
眾人唯一察覺到的改變是,柳瑤姬以前是對燕陽的遭遇不聞不問的,可是現在,她卻是時常對宗門同仁訴說燕陽身世的可憐,動情之處,甚至涕淚漣漣。蟄羅雀自然樂於配合柳瑤姬演這種苦情戲,這聲情並茂的表演常常引動宗門同仁的惻隱之心,一些人因此生出對宗主虐待眼前這個哭得淚人一般的少年的不滿,如果宗主就在眼前,那些人一氣之下,說不定會撲上來把他暴打一頓。
但是,另外一些人卻明顯有著不同的想法,找紅塵就是其一。那找紅塵對柳瑤姬鐘情已久,先前宗門比武的時候,找紅塵就主動放棄了跟柳瑤姬的較量,而今看到柳瑤姬跟蟄羅雀鎮日膩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樣子,自是氣不打一處來,跟幾個要好的弟子商議妥當,便要出手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頓。
這日,蟄羅雀吃罷早飯返回自己居住的小屋休息的時候,恰好被找紅塵等了個正著。看到找紅塵帶著幾個同門弟子氣勢洶洶地朝自己衝過來,蟄羅雀當即感到大事不妙,撒腿便向執法堂的方向跑去。
找紅塵等蓄謀已久,既然抓住了機會,豈容蟄羅雀輕易逃脫,於是全力追趕起來,一邊追還一邊喊:“燕陽,不要跑,師兄有好事相告!”
蟄羅雀豈是眾人眼裡那少不更事的燕陽可比,內心比猿猴還要精明,哪能受找紅塵哄騙但是表麵上又不得不應付,於是一邊跑一邊說道:“師兄且耐心等待片刻,虞執事現在找我有事,我得先去虞執事那裡報到!”
蟄羅雀口中的虞執事,乃是執法堂執事虞大海,燕陽以及宗門長老外出,便讓虞大海署理宗門事務。虞大海先前對燕陽也是不理不睬的,可是近來看多了以燕陽的身份出現的蟄羅雀的苦情戲之後,不由漸漸對他關注起來,而且內心多少引發了對這個可憐少年的同情。
找紅塵知道蟄羅雀說的是鬼話——虞執事作為宗門署理,每天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哪裡有心思召喚燕陽這個什麼事都辦不了的窮小子於是,不管蟄羅雀怎麼說,找紅塵等人追趕的腳步卻是絲毫不曾減緩。
結果自然顯而易見,不大一會兒,氣喘籲籲的蟄羅雀便被找紅塵等圍攏起來,幾個人拳腳交加,任憑蟄羅雀如何招架,都難以抵擋眾人的攻擊。
如無意外,蟄羅雀自然會結結實實地挨一頓胖揍。可是事有湊巧,這一幕恰恰被行走至此的夏無裳撞見了。那夏無裳雖然隻是淬體境弟子,但是脾氣一向火辣,再加上跟虞大海是親戚,行事素無顧忌,見找紅塵等群毆蟄羅雀,頓時義憤填膺起來,不但大聲吆喝,而且還揎拳擄袖地要上前打抱不平。
找紅塵正打得起勁,不料突然出現夏無裳這麼一個煞星,欲待住手卻又著實不甘,想要繼續卻又怕夏無裳糾纏,猶豫片刻,隻得意猶未儘地帶著幾個同伴匆匆離去。
有了夏無裳這麼個證人,蟄羅雀又有了表演的機會,先是跑到柳瑤姬那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展現自己鼻青臉腫的樣子,繼而跑到人多的地方控訴找紅塵倚強淩弱的罪行。至於到虞大海那裡告狀,蟄羅雀卻完全沒有那個心思,不是不想,而是斷定柳瑤姬會替他去,而且效果更好。
果然,柳瑤姬帶著對燕陽(實際上當然是蟄羅雀)的無限憐憫,將找紅塵等人的暴行在虞大海麵前哭訴了個淋漓儘致。為了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虞大海又把夏無裳叫到麵前,一五一十地問了個清楚。確信找紅塵等確實是倚強淩弱之後,虞大海把他們加以嚴厲訓斥,關了禁閉不說,還要他們向被打之人賠罪。
找紅塵等人蔫頭耷腦地來到蟄羅雀麵前的時候,蟄羅雀卻顯示出了無比的大度,不但不要他們賠罪,還說這一切都是誤會,自己也有錯處,不該找理由逃避,而應該聽從呼喚。
一番話下來,把心懷怨恨的找紅塵等人安撫得舒舒服服。找紅塵緊握著蟄羅雀的手,滿含熱淚地說道:“師弟,沒想到你竟有這樣的肚量,師兄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以前都是師兄不對,看低了師弟,從今往後,咱們就是朋友,希望師弟不計前嫌!”
蟄羅雀當然是急忙答應。
一場劫難,最後轉變為一個化敵為友的契機,柳瑤姬心裡不免有些迷糊。燕陽遇到他們的時候,蟄羅雀剛剛給柳瑤姬講罷自己那化敵為友的高明心計,柳瑤姬自是佩服,佩服過後便是心旌搖曳,一把摟住蟄羅雀,順便將鮮豔的紅唇往蟄羅雀的嘴唇上湊去。
看著那鮮嫩紅唇就要吻在蟄羅雀邪惡的嘴巴上,燕陽當即怒不可遏,厲聲喝道:“蟄羅雀,你要乾什麼!”
沉迷於旖旎氣氛中的柳瑤姬和蟄羅雀當即大吃一驚,身體如彈簧般倏地彈開。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誰的時候,柳瑤姬滿臉嬌羞,低頭弄衣。蟄羅雀則瞪大雙眼,抗聲說道:“你到底是誰,在這裡大呼小叫”
這一問,倒讓燕陽難以回答了。麵對其他人的時候,他儘管放心大膽地宣稱自己就是燕陽,可是麵對蟄羅雀,燕陽卻不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燕陽,畢竟,蟄羅雀的形貌就是燕陽以前的形貌,在彆人眼裡蟄羅雀才是燕陽。
柳瑤姬輕輕拽一下蟄羅雀的衣角,悄聲說道:“你這是糊塗了嗎他就是咱們的宗主呀!”
蟄羅雀憤聲道:“你難道沒聽到,他剛才叫我蟄羅雀呢。如果他是蟄羅雀,他斷然不會這麼叫。這個人身份可疑,咱們不能上了他的當!”
蟄羅雀情急生智,擺出一副攪渾水的姿態。柳瑤姬聽他剛才一番鬼話,也認為很有道理,於是一改適才的羞澀,出言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我們雲霄宗大呼小叫”
一時之間,關於燕陽的身份,倒是真假難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