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此刻,想要從容地思考什麼事情也幾乎不太可能了,蓋因身體幾近虛脫,精氣神幾乎耗儘,就連心念運轉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無奈之中,燕陽隻得橫身躺在山坡上,對著蔚藍澄澈的天空發呆。
眼下這種從未經曆過的瀕死的感覺,讓燕陽內心無比恐慌。對於武者來說,生死轉換乃是瞬間發生的事情,如果畏死,誰也不會走上習武之途、在刀口上舔血。但是,即使對於武者來說,任何不明不白的死亡也會令人心生恐懼。無他,看得見的實力碾壓可以提前判斷,可以憑借一己之能應付,心中的壓力可以通過身體上的動作緩釋、排解。而看不見的隱形威壓造成的則是純粹的心理壓力,無法釋放、化解,心中的壓力會逐漸堆積,最終堆積到令人難以承受的程度。
許久之後,燕陽稍稍恢複了些精力,心思運轉也幾乎不受影響了,方才開始正兒八經地考慮些事情。
他揣測,自己剛剛進入自傷境,身體便被傷害到了這種程度,或許是這自傷境就像它所標稱的那樣具有傷害人的功能,任何進入其中的人都會受到傷害,傷害程度或者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加重,或者是由於進入者修為的不同而有些差彆。自己目前這種狀況,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是總有緣由。如果不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不據而采取恰當的應對措施,那麼自己身殞道消當是確定無疑的了。
可眼前的情形卻是,自己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一無所知,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所在也找不到任何能夠提供幫助的人,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恐懼和絕望的情緒一時之間占據了他的腦海。
而求生的本能又讓他瞬間恢複了理智。
不行,不能這麼不明緣由地死去,必須設法找到生存下去的辦法。現在這種狀況,可能是自傷境給每個侵入者的一個下馬威,說不定以後情況就會好轉呢。
他不得不自己給自己一些寬慰。
在諸種反複不定的混亂思緒之中糾結了不知道多久之後,他酣酣入睡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燕陽一覺醒來,坐起疲憊的身體四處張望,發現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背著行囊緩緩走過。
燕陽慢慢站起身,走下山坡,來到老者麵前,深施一禮,然後說道:“敢問老丈,小可初臨此地,感覺是處艱難,不知老丈可否指教一二”
老者對燕陽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並不感到吃驚,停下腳步之後先是仔細打量他一番,隨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年輕人,遇到麻煩了吧”
燕陽恭謹地回應:“是,老丈所言不差。”
老者笑道:“什麼差不差的,但凡進入自傷境的人,都會遇到各種不一樣的麻煩。要知道,這個境界中的任何物事,都不可以用俗世中的常理度之。”
“小可感受到了。”燕陽頷首,“單是行路,便已經讓我精疲力竭,更甭說彆的事了。”
老者嘿然一笑:“嗯,行路難,有時候簡直難於上青天。這個道理,俗世可能也有,說不定還有人發過無儘感慨,可是這自傷境中的的確確是行路艱難,不止是發發感慨那麼簡單。”
燕陽麵帶疑惑地說道:“可是,據小可觀察,老丈行路之際卻是頗為輕鬆,毫無吃力之狀。”
老者定定地注視著燕陽,而後說道:“想知道原因嗎”
“想,當然想!”
“蓋因老漢不但明白行路難的道理,而且明白行路難背後的道理。隻要明白了背後的道理,前麵的道理就不成其為道理了。”
聽罷老者此番言語,燕陽不由暗罵:好你個老梆子,不但會賣關子,還學過繞口令!什麼前麵背後的,哪有那麼多道理,老子要的是直接明了的答案,而不是哲學家似的鬼纏!
心裡是這麼想,可是嘴上卻不能這麼說。惹惱了眼前這個救命稻草,自己說不定還要艱難探索多長時間才能找到方向。
“嗯,老丈這番道理,小可聽來如雷貫耳,受用得很!”燕陽虛言吹捧著,“隻是小可生性愚笨,參悟不透,尚望老丈給個明晰的指點。”
老丈對燕陽這前後矛盾的話未予計較,仍自保持微笑的表情:“嗯,孺子可教!既然如此,老漢就送你在自傷境生存的不傳之秘,簡而言之便是六個字:越用力越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