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陽頷首:“先打一拳試試效果,看看能不能把你打疼。如果能打疼,那就繼續打;如果打不疼,那就換個路子。”
這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差點把阿佗氣笑了:好你個大言不慚的家夥,敢情是拿老子當試驗品來著!說什麼打不疼你就換路子,弄得好像你有很多路子似的。
不過,確認燕陽隻是打了一拳之後,阿佗想笑都笑不出來了——人家確實打了一拳,而且拳威確實剛猛,剛猛得令人難以承受。自己的倚仗乃是招式變換快,能夠於對手眼花繚亂之際在亂中取勝。而這一倚仗,本來應該是屢試不爽、百戰百勝的,蓋因武林有句名言,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之一字實乃戰無不勝的不二法門。可是,自己現在卻碰到了這個對那些眼花繚亂的鬼魅招式全然不理、隻是用蠻力硬剛的奇葩對手,令這一大家公認的武林定律頃刻失效了!
力量法則不管用,武林定律失效,接下來到底應該如何對付這個力大無窮的家夥
阿佗一時琢磨不出什麼良策。
“你那鬼魅招式很不錯,不妨繼續施展。”燕陽不失時機地提醒一句,聽那意思,他對阿佗的鬼魅絕學頗為欣賞,並且非常歡迎阿佗施展這一功夫來對付他。
但是在阿佗看來,燕陽用的無疑是激將法,想用言語引他入彀,讓他再次吃虧。阿佗不想上當,可是又不得不上當:除了用鬼魅絕學對付燕陽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擊敗對手,畢竟這鬼魅絕學才是他最拿手、最強悍的攻擊手段。
猶豫片刻,阿佗再次出招。
這一次他改變了策略,鬼魅般出招之後,身形快速移動,繞到燕陽身後,使出變幻莫測的無影腳。前一招乃是虛招,後一招才是實招。阿佗的本意,乃是以虛招誘使燕陽上當,令燕陽全力應付虛招之際來不及應付他使出的實招。
這一策略果然奏效,燕陽中了阿佗的誘敵之計,背後結結實實地挨了阿佗連環踢出的無影腳。
阿佗的無影腳出招迅疾,力道卻並不因此而減弱。若在身體變強之前,燕陽遭此一擊注定重傷吐血,但是經過萬年訣的淬煉之後,他的身體強度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莫說是阿佗踢來的幾腳,便是巨石砸在身上也未必能把他怎麼樣。
所以,儘管中招之後身體保持不住平衡,踉踉蹌蹌地前衝了七八步,但是並未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阿佗一擊得中,當即欣喜若狂,雙眼一眨不眨地聚集在燕陽身上,期待看到他倒地吐血的狼狽模樣。
可是,意料中的情形並未出現。對手踉蹌著衝出幾步之後並未吐血倒地,而是穩穩地站住了,站定之後當即轉過身來,口角不但毫無血跡,反而露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嗯自己那無影腳可是傳承有緒、經過無數次實戰檢驗的,它的力道甚至可以瞬間擊殺一頭奔牛,而今卻未擊殺這個猖狂的入侵者!不但未擊殺,而且看樣子也未擊傷!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個小子練了鐵布衫、金鐘罩之類的強身功夫
阿佗百思不解。
轉念回想一下自己出招時的狀態,想想自己是不是因為擔心受攻而減弱了腿腳上的力道,旋即又把這個可能性否定了。
他認為,自己適才乃是正常出招,腿腳上的力道甚至比此前任何一次出招都要威猛。
翻來複去地一琢磨,阿佗更鬨不明白了。
這一現象,看來隻能用鬼魅來解釋了。
阿佗心裡打著鼓,用疑惑的眼神盯著對手。
燕陽表麵上甚是平靜,豎起大拇指對阿佗說道:“這一招打得巧妙,一般人難以招架,好在我招架住了!”
娘的,你這是誇我嗎既然是誇我,為什麼還要加那句後綴說到底還是誇自己吧
阿佗立時惱怒起來。
這個家夥簡直厚顏無恥,挨了一記打,還這麼沒臉沒皮地誇自己,這是什麼路數難道說非要人家把自己打趴下了才會閉嘴不成既然這樣,那老子就不客氣了,遲早會讓你如願以償!
想到這裡,阿佗再一次晃動身形發動攻擊。
燕陽吃過一次虧,當然不會再輕易上對手那虛虛實實的招數的當,所以拳分兩路,或者一左一右,或者一前一後,不給阿佗以可乘之機。
阿佗想故技重施,無奈燕陽防守甚是嚴密,一時之間竟然無計可施,隻好繞著燕陽來回轉圈。如此一來,阿佗不免空耗精力,難以長久支撐,而燕陽則是以逸待勞,不懼打持久戰。
如此情形,著急的自然是阿佗。
久而無功之後,阿佗無奈之中祭出鬼魅絕學中的終極殺招——鬼哭神功。
這鬼哭神功聽起來稀鬆平常,實則詭異無比,招式發動之時伴隨著持續不斷的鬼哭狼嚎之聲。那鬼哭之聲並不像尋常聲音那般停留在一個地方,而是根據攻擊方位的變化隨時變換位置,方向飄忽不定,往往令對手摸不著頭腦。它所發出的鬼哭般的聲音不但令人厭煩、能夠極大地擾亂對手的心神,而且對攻擊者的要求頗高。攻擊者必須隨著鬼哭的節奏頻繁出招,一旦跟不上聲音節奏,那鬼哭之聲便會驟然停止,並且對施展者造成反噬。
所以,阿佗祭出鬼哭神功,其實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一旦自己的攻擊招式因為遲滯而跟不上鬼哭的節奏,或者招式因為受到對手的強力阻擋而施展不出,那麼自己就會受傷。
阿佗之所以祭出這樣的招數,實則出於無奈。出戰之前,恩師白衫翁曾經告訴他,這一機會是恩師極力為他爭取來的,一旦獲勝將會進一步提升他在綠髯翁心中的形象,屆時師徒臉上都有光彩,而如果徒勞而返或者落敗,那麼他的形象將一落千丈,連恩師都會灰頭土臉。
身負這等使命,阿佗內心十分清楚,倘若不能戰勝對手,他今後將很難在七色寶塔混下去了,不但綠髯翁,連恩師白衫翁都將冷落他。
後果如此嚴重,阿佗隻能做破釜沉舟的一搏。
鬼哭聲響起之時,燕陽迅即提醒神識中的袖珍玻特釋放嘶吼音樂加以對抗,自己同時做好了應對準備。
阿佗自是身隨聲動,原本鬼魅的身形更加閃爍飄忽,手腳並用,一招接著一招地向燕陽攻擊。刹那之間,燕陽渾身上下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腳。
這種被動挨打的狀態,令燕陽極其焦躁。拳分兩路的防守招數不再奏效,集中精力攻擊的招式屢屢撲空,讓他充分領略了鬼哭神功的淩厲,暗歎其高妙。
這等進攻手段固然對阿佗自身具有極大的消耗,但是一般的對手恐怕在阿佗消耗不大的情況下已然落敗了,對阿佗來說,這樣的消耗是承受得起的,也是值得的。
麵對這等詭異的攻擊,燕陽心中萌生了將它攫取過來為自己所用的想法,於是耐心與阿佗周旋,做好了隨時施展揪魂拔魄功的準備。
阿佗整個身體被鬼哭聲調動著,一刻也停不下來,手腳並用地連續出招擊打著燕陽,砰砰的響聲連綿不絕。由於出招迅速,招式中的力道較之先前增加了不少,每一招都讓燕陽產生疼痛感。
七層密室之中,綠髯、黑衫、白衫三個老翁一齊盯著虛空中的某個所在。不知道他們運用了何等神通,燕陽跟阿佗打鬥的場麵在那方虛空之中形成了虛擬的影像,二人的攻守進退都被三老看得一清二楚。
白衫翁見燕陽被阿佗攻擊得毫無還手之力,笑對綠髯翁和黑衫翁說道:“二位兄長,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回你們見識到阿佗的神通了吧那人此刻猶如縮頭烏龜,隻是被動招架,不敢亮出拳腳跟阿佗對攻,顯然已經技窮了,嗬嗬!”
黑衫翁頷首:“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阿佗能有此番成就,總算不枉白兄平日的悉心教導。依我看,白兄那鬼魅絕活的神韻,阿佗已經領悟了至少八成。”
白衫翁甚為得意:“黑兄未免有些過譽,不過阿佗確實是一塊好材料,否則的話當年我也不會慨然收他。若是換了彆人,儘管經過我這許多年的教導,頂多隻能把這鬼魅絕活使得有模有樣。蓋因這門絕活招式連綿無窮,實非一般人能夠輕易掌握的。”
綠髯翁終究更為老成,能夠居安思危,見二人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打算潑些冷水上去:“二位賢兄切不可盲目樂觀,目今成敗尚在未定之天呢。那阿佗固然功法高妙,可是在我看來,這是極為耗費精力的打法,那人若能支撐過阿佗這輪進攻,最終的勝敗還不太好說呢。”
白衫翁有些不悅:“綠兄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高手對戰,勝負之勢至為關鍵。阿佗跟那人之間勝負之勢如此明顯,幾無翻轉的可能,最終的勝利必定是阿佗的,我有十足的信心!”
綠髯翁正色道:“但願事情真的如你所說,不過凡事總有萬一,我等還是保守些估計為好。”
三層大廳,阿佗仍自攻擊不休,燕陽身上已經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阿佗的腳印、手印,四肢百骸也都隱隱有些疼痛。長時間被動承受高強度的攻擊,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此刻恐怕早已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