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皇子口中的白須山人,真名叫做苟又成,乃是神泉山太上長老,皇極九層境武者。苟又成一向是玉氏家族的心腹,不但修為高邁,而且足智多謀,先前每臨大事,輒為玉氏家族出謀劃策,當年盜走十七皇子伏乞唇玉,他也是謀劃者之一,隻是為了保全這個對玉氏家族仍然有用的人,第三皇娘招供之時刻意沒提到他,因此親皇並不知道他也是盜走皇子的罪人。
性命交關之時得第三皇娘庇護,白須山人自然感激涕零,但是由於伏乞乾歸係親皇堂兄、跟玉氏家族屬於不同陣營,所以白須山人不敢公然跟他作對,隻是暗自向三個皇子傳訊,表達矢誌不渝效忠之意。
此際被盜多年的十七皇子倏然歸來,對於皇朝來說乃是大事,對於三個皇子來說更是大事,因為這事關將來到底由誰承繼大統、執掌天下,三個皇子感到自己智謀不足、經驗不夠,不敢遽然決斷,特意傳訊白須山人前來謀議,這其實也是玉氏家族做事的慣例。謀定而後動,三個皇子深諳其道。
白須山人接到五皇子的求助信息,經過再三思量,決定以外出巡遊的名義出山,去皇城跟五皇子會麵。
伏乞乾歸從鎮元山逃回神泉山之後,猜測神泉山可能是燕陽等人的下一個進攻目標,於是飭令全山加強戒備、高端武者儘量不要外出,而今聽到苟又成打算巡遊,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阻攔。作為山主,每個武者的動向他都大致掌握,這些年來苟又成跟玉氏家族的關係他也基本上了解,因此在內心深處,他對苟又成有些不滿和戒備。與此同時,他很清楚現在伏乞家族跟玉氏家族正自暗中較量,處於雙方勢力此消彼長的敏感時期,雖然私底下暗潮湧動,可是表麵上還要維持一團和氣的氣象,不宜撕破臉,這個時候,諸事不但要表麵上順著對方的意思,而且要格外優寵,以儘量打消彼此的警戒之心。
基於這般考慮,伏乞乾歸答應了苟又成出山的請求。
白須山人心中暗喜,簡單收拾一番便上了路。
不料,飛行一日之後,白須山人在客店裡打尖住宿,卻遇到了老相識、神泉山前無上長老雷惡地。身為神泉山太上長老,白須山人自然清楚雷惡地已經站在與神泉山敵對的位置上,此番遭遇注定不會平和。更讓他感到要命的是,雷惡地並非孤身一人,身旁還有不少同伴,而那些同伴看起來也都非易與之輩。
尤其讓他吃驚的是,那皇室著力培養的天才少女顧晚晴竟然也在其中。顧晚晴極其自然地挽著身邊一個年輕男子的胳膊,狀甚親密,美目灼灼地盯著男子,而且那個年輕男人居然散發出了皇極九層境武者的氣息。
撞鬼了,自己竟然無端撞進這等詭異的氣氛之中!苟又成一邊驚異一邊揣摩其中的緣由,一時之間卻毫無頭緒。
“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啊,嗬嗬!”雷惡地看到苟又成,先是一怔,接著堆起笑容,說出這樣的話。
苟又成明知對方不懷好意,可是既然人家表麵上沒有流露出惡意,自己也不好輸了氣度,於是強笑著說道:“是啊,老雷,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不知怎麼,咱們竟然轉到一起了。”
燕陽、風飛揚等人聽著二人對話,猜到苟又成應該是神泉山的人,隻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雷惡地似乎心有靈犀,對燕陽等人介紹道:“對麵的這個白胡子,乃是神泉山的太上長老,人稱白須山人,名叫苟又成。”
“狗又成哎呀,這個姓氏太糟糕了,聽著忒也不雅,呸!姓什麼不好,偏偏姓個畜生的姓,真不知道你那祖宗十八大到底怎麼想的!”禿發咕嚕機一聽說白須山人是神泉山的人,登時不悅起來,故意拿姓氏做文章,對他加以侮辱。
伊匐接口道:“禿發長老說得是呢,這個姓氏著實取得沒眼光。再不濟,把上麵的草頭去掉,姓句也罷,乾嘛非要將自己的姓氏跟那喜歡拉臭屎的畜生關聯起來嗯,可惡,可惡!”
二人一唱一和,直把苟又成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至極。他是皇家的座上客,尋日養尊處優、地位尊崇,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若不是麵對著這麼多人,他當即就要發作起來,可是仔細忖量之後,到底還是忍下了這口惡氣。真要打起來,麵對至少三個皇極九層境武者,他注定落不了什麼好,說不定連小命都會丟在這裡。硬碰硬的打鬥,憑的是硬實力,智謀再多也用不上,還是識時務為好。
他也看出來了,那兩個公然侮辱他的家夥修為都不是太高,頂多是聖元三層境,跟他相比太低級,若是跟他們計較的話,會失了自己的身份,不計較恰好表明對他們的蔑視。
想到這裡,他內心稍稍找回了一點平衡。
旁觀的燕陽見苟又成麵對侮辱一言不發,不知道他這番心理活動,還以為他甚有雅量呢。
最終還是顧晚晴替苟又成解了圍:“苟長老,神泉山大戰在即,你怎麼還有閒心思出外遊玩難道說乾歸那個老家夥嫌你跟玉氏家族走得太近,把你驅逐了不成”
顧晚晴說罷,目光灼灼地盯著苟又成,似乎在期待著一個確定的答案。
這話類似調侃,而顧晚晴卻表現得一本正經,還充滿期待地要答案,弄得苟又成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幸好顧晚晴話語中有可以借機轉移的話題,苟又成於是說道:“晚晴,你說神泉山大戰在即,究竟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什麼大膽強徒敢於進犯,要跟神泉山打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不成”
顧晚晴衝他翻個白眼:“說什麼進犯呢,嘁,用詞不當!明告訴你吧,準備進攻神泉山的不是什麼強徒,而是包括我在內的武林豪傑!喏,”說著,她隨便指指雷惡地、張彝等人,“就是他們,要跟神泉山決一死戰。你個老家夥,戰事當前,不在神泉山準備應敵,還老神在在地在這裡吃飯喝酒,真是沒心沒肺呀!”
被顧晚晴這麼一個年輕女子教訓,苟又成心裡又不自在起來。這個顧晚晴,敢跟老子這麼說話,肯定是被伏乞思盤那個家夥寵壞了,沒大沒小的!更有甚者,她還放言去攻打神泉山,並且一番話說得甚為輕鬆,好像神泉山多麼好欺負似的,也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難道神泉山那些九層境武者都是吃素的
“憑借神泉山的實力,一般勢力攻不下來的,說說可以。就算你真的帶著朋友們前去,本駕的同僚們也足能應付,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無所謂的,不信你們試試。”說到神泉山的實力,苟又成非常有底氣,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
“哎呀,那都是老黃曆了,你還死牛筋傻抱著念!”顧晚晴嘟著嘴,似在撒嬌,“你可能不知道,你們那個山主伏乞乾歸,前段時間在鎮元山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抱著腦袋跑得比兔子都快呢。他要不是跑得快,性命早就丟了。你看,連伏乞乾歸那個老家夥都被我們輕輕鬆鬆打跑了,我們進攻神泉山怎會有問題不信的話,你跟我們打一個試試唄。”
啊,伏乞乾歸被人打敗了那個老家夥怎麼沒吐露半個字呢對了,上回他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樣子很是狼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身上帶了不少傷,現在看來,肯定是被眼前這幫人打的。嗯,這些年他仗著親皇在背後撐腰,一向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也該有人教訓教訓他了。
想到這些,苟又成心中有些得意,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笑容。
“你發笑是什麼意思是打呢,還是不打”顧晚晴追問道。
“不打,打不過你們,”苟又成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本駕還有正經事要辦,沒工夫跟你們打著玩。”
“不是打著玩,是真打!”顧晚晴嚴肅起來,“你是神泉山太上長老,而今我們要去攻打神泉山,好巧不巧地在這裡逮到你,你以為不打就能走得了”
的確,燕陽等人數日前來到這個叫做西河鎮的地方,一則是修整,為攻打神泉山做準備,二則便是貫徹各個擊破的策略,在這裡守株待兔,擇機消滅一部分神泉山的高端戰力,因此才沒急於動身,現在苟又成自投羅網,群雄又豈能讓他走脫!
“走得了走不了,試試就知道了。”苟又成一邊說一邊判斷著局勢。他認為在場的隻有雷惡地、燕陽和顧晚晴具有九層境修為、能夠把他攔下,其他人根本沒有攔截他的實力,隻要覷準了時機,逃脫的可能性很大。
於是,他一邊說話,一邊將目光在雷惡地、燕陽和顧晚晴身上踅摸,看到顧晚晴似乎沒什麼戒備,便默默念起禦空訣,驟然間騰身而起,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過,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顧晚晴先前雖然話語咄咄逼人,可是此刻並沒有升空,接踵升空的隻有雷惡地和燕陽。如果是這樣,那麼他身後便留出了空擋,逃跑就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得意之中,苟又成轉過身來,驀然發現身後突兀地懸停著一個白發飄飄的老者。那老者麵對著他,拈須笑道:“老夫在這裡等著你呢,是不是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