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辱罵,乃是東路戰事的分水嶺。首先,它標誌著豹嘴翁臨終之前終於完成了辱罵對手的最後心願。而對於整個戰事來說,這其實算不得什麼。更重要的是,三翁和米高車的隕落,意味著神泉山東路軍團最高端戰力的全軍覆沒,中低端戰力原本的優勢也將不複存在,在對方高端戰力的肆意碾壓之下,神泉山東路軍團現存的力量將被徹底消滅。
因此,看到自家太上長老死亡之後,神泉山原本打得起勁的武者一個個驚慌失措,無不打算伺機逃竄。
夏霓裳躲在雷惡地身後,一直戰戰兢兢地竄來竄去,並尋機實施偷襲。眼見離她不遠的一個神泉山武者打算逃跑,她覷準機會甩出一把飛刀,正中那人屁股。那人吃疼,但是不敢停留,一邊拔著飛刀,一邊一瘸一拐地跑遠了。夏霓裳興奮地大叫:“看,我傷了一個,傷了一個!”
顧晚晴剛剛擊殺了一個皇極七層境武者,聽到夏霓裳的叫聲,扭頭看看她,撇了撇嘴,露出些許不屑,再看看那個一瘸一拐的逃跑者,拔出腰中短劍朝他擲去,恰好擲中後頸,那武者掙紮幾下之後倒地,眼見活不成了。
燕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了四個皇極九層境武者,隨後開始追殺其他神泉山武者。一乾神泉山武者少部分落了單,或是出於人多力量大的考慮,絕大多數仍自抱團逃跑,三五十個一群。燕陽追擊之中發現前麵有兩群神泉山武者,忖量一陣,認為逐個擊殺太費工夫,於是取出兩個追風彈,分彆向兩群人擲去。
兩聲爆炸傳出之後,燕陽看到兩群人之中約有一半被炸死,其他人則被炸得灰頭土臉,各自拚命逃亡。燕陽抿嘴一笑,開始分頭追擊,劍到之處鮮血飛濺。
雷惡地、張彝、鄺星海等人也各自追擊著逃亡的團夥,追擊途中喜憂參半。喜的是那些神泉山武者終於成了被虐殺的對象,憂的是即便追上了也得花費不少氣力才能把他們消滅乾淨。不過,聽到追風彈的爆炸聲之後,雷惡地等人心思豁然開朗——蓋因他們都帶著幾個追風彈,適才因為戰事忙迫而沒想起來,而這兩聲爆炸恰好給他們提了醒,他們哪還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過之後,神泉山上血肉橫飛,草地上、樹枝上都掛著死者的血肉或者衣片,現場甚為狼藉。剩下的神泉山武者再也顧不得成群結夥,隻好顧自選擇最熟悉的路徑逃跑。群雄則分頭追殺。
燕陽追擊前麵的三五個神泉山武者,轉過一個山頭之後,來到一個雜草茂盛的土丘附近。放眼望去,但見剛才還在拚命逃跑的神泉山武者紛紛跪倒在土丘周圍,雙手合十,不時叩首,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祈禱著什麼。
看到這出乎意料的一幕,燕陽甚是訝異:性命交關之際,這些武者不趕緊逃命,卻跪在這土丘上祈禱,唱的到底是哪一出莫非這土丘上有什麼古怪,或者真有什麼神靈能夠保佑這些武者的性命不成
燕陽向來不信邪,便是土丘上真有什麼古怪,他也不打算放過這幾個武者,於是仗劍而前,來到土丘之上。幾個武者見他到來,似乎並不驚慌。燕陽冷臉說道:“死亡臨頭,你們卻顧自在此祈禱,沒什麼用的!”
其中一個武者抬頭看看他,說道:“有用沒用不是你說了算。我命由天不由你,是生是死端看神明是否保佑。這天地神泉乃是我神泉山的神明,不保佑我們,難道還會保佑你神明顯威的話,興許你的性命就會葬在這裡!喏,這就是天地神泉,你要取我們的性命,須得先問問它答不答應。”
燕陽聽著這莫名其妙的話,不由暗笑這武者愚蠢。順著武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碗口大的泉眼,一汪瑩白的泉水好像固定在那裡,絲毫沒有流動的跡象。仔細思量,發現這汪泉水好似死水,不像有源頭的活水的樣子。詫異之中,他踱步來到泉眼麵前,伸手去撥弄那汪泉水。不料,剛撥弄了幾下,那泉水卻像被大力推送著一般,順著他的手指流到胳膊上,接著滲透到皮肉裡。
這等異象,瞬間把燕陽驚呆了。按理說,那泉水被地心引力吸引,無論如何不應該自動擺脫引力向上流動,可是這詭異的一幕居然就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出現了!其中到底有何關竅,燕陽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便在此刻,神識之中起了響應,那原本沉伏的七星竹驟然突出頎長的枝乾,伸向天地神泉所在的方向。接下來,那汩汩的泉水順著七星竹的枝乾流淌到它的根部,持續了盞茶工夫方才停歇。泉水停止流淌之後,七星竹即便收起了自己的枝乾。
燕陽隱約感到,那天地神泉應該是被七星竹吸收了。凝眸看向泉眼所在之處,發現那汪瑩白的泉水已然不在,它原本所在的地方被乾涸的土地所取代,甚至沒有任何濕潤的痕跡。
幾個神泉山武者眼見那汪泉水經過燕陽的撥弄轉眼消失,各自駭異非常,目光中露出驚恐之色,滿臉怒恨地盯著燕陽,恨不得把他生吞下去。先前那個開口說話的武者說道:“你破壞了我神泉山的神明,小心遭天譴!老子看你活不了多久了,神明的懲罰不是你能抗拒的,哼!”
燕陽笑道:“死到臨頭,還說這等沒有根由的話,可謂糊塗一生、至死不醒!老子先送了你們這幾個糊塗蟲的命再說吧!”
說著,長劍揮動,把幾個武者斬殺在當地。
驀地,燕陽感覺自己頭皮一緊,神識似乎有些不太對頭,裡麵出現了一些雜亂的聲音,其中一個聲音明顯蓋過其他聲音,仔細聽來,那聲音反複念叨著幻厄妖域四個字。
這種神識上的混亂,他從來沒有經曆過,一時之間很是倉皇。回想起適才那神泉山武者所說的破壞神明必遭天譴,他不由害怕起來,生恐那天地神泉果真是神明,又果真對他進行懲罰。須知對於人類來說,天譴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的,隻要神明降下懲罰,就隻能乖乖承受,一些兒都抗拒不得。自己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若是真的遭受了天譴,豈不是太早了些
琢磨一陣,他堅定地把天譴之說否定了。可是神識之中又突然產生出一股力量,硬生生地要把他往什麼地方牽引。那些雜亂的聲音雖然少了,可是那牽引的力量卻越來越強,扯拽得他有些頭疼。
他屏息凝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暗道東路的敵手雖然被基本上消滅,可是西路的進攻未必像東路這麼順利,若是有什麼差池那可就遭了,必須儘快趕去支援則個。
想到這裡,燕陽顧不得頭疼,急忙騰空而起,向神泉山西側飛去。
神泉山山主伏乞乾歸率一乾武者從西路阻擊進犯的敵人,成功地把敵人引到預定的地方之後,與其他四個皇極九層境武者一同現身,跟風飛揚等人對陣。若論高端戰力,風飛揚一方明顯占據劣勢,除了風飛揚堪與皇極九層境武者對敵之外,像姚弋仲、黃眉、莫折念生等人都不具有跟九層境武者對戰的實力。好在桑無相率領的伏魔戰隊戰力可觀,聯手對付一兩個九層境武者倒不是太大的問題。
交手之後,雙方各尋對手捉對廝殺。風飛揚自然要對戰伏乞乾歸,伏魔戰隊應付兩個九層境武者,姚弋仲、黃眉聯手對付一個九層境武者,莫折念生對付一個九層境武者,跟從風飛揚的四個戰隊則對付神泉山的中低端戰力。
伏乞乾歸在鎮元山吃過風飛揚的虧,因此絲毫不敢大意。他本來想跟燕陽遭遇,趁著交手之際攀談一番,將十七皇子的事情告訴燕陽,曉之以大義,說動燕陽罷兵。想不到燕陽不在西路,他內心不由有些遺憾,又生恐龍須翁等人陽奉陰違、對燕陽下手不留情,傷害了燕陽的性命。作為神泉山掌門,他對自己手底下那些人的脾性十分清楚,表麵上唯唯諾諾、背地裡自行其是,對皇極九層境武者來說那是司空見慣的事。
在跟風飛揚交手的過程中,伏乞乾歸偷眼察看戰場的形勢,發現其他四個九層境武者跟對手戰得正酣,但是除了跟莫折念生打鬥的那個武者稍占上風之外,其他三個武者都沒占到什麼便宜,他原先設想的一邊倒的碾壓局麵根本沒有出現。
看到這裡,伏乞乾歸不由眉頭微皺,暗道:千估萬估,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手啊!滿擬把這些人引進來,形成關門打狗之勢,利用神泉山的高端戰力把他們碾壓成齏粉,沒想到人家倒是勉強扛住了。再下去幾年,這幫強賊的實力會強大到什麼地步,著實難以逆料啊!
這麼想的時候,伏乞乾歸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天地間的光線暗淡了下來。他以為自己剛才胡思亂想的時候中了對手的招,仔細察看一番之後,並未發現有中招的跡象。可是,太陽當空照耀之下,這突然出現的光線暗淡肯定不正常,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冥思苦想之中,伏乞乾歸腦海之中靈光一閃,不由脫口叫道:“遭了,天地神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