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授首,最高興的自然是伏乞思盤,高興之餘,他對燕陽也心生感激。為大好江山計,魔頭肆虐,他作為親皇決不能聽之任之、置之不理,因此先前他才會跟幕末弄得劍拔弩張,擺出勢不兩立的架勢。但是,若非燕陽及時出現,他未必對付得了幕末,說不定會被幕末無情擊殺,從而造成皇朝更大的混亂。便是在跟幕末的拚殺中占了上風,念在幕末這些年為他排憂解難的份上,說不定他還會放過幕末一條性命,可對魔頭的姑息究竟會造成什麼後果,著實難以逆料。
而燕陽適時出現、快刀斬亂麻地擊殺了幕末這個魔頭,則一勞永逸地解決了他所麵臨的一係列難題。
懷著滿腔心喜,伏乞思盤擺出主人的架勢,對燕陽、風飛揚等人說道:“諸位英雄甘冒風險,以身飼魔,鏟除了危害皇朝的魔患,本皇感激不儘!本皇素聞諸位英雄大名,早就想邀請你們到皇宮大內做客,無奈本皇冗務牽扯,時刻不得從容。今朝既然不期而遇,並且同仇敵愾鏟除了妖魔,本皇身為主人,自當略儘地主之誼,便請諸位移步敘談一二,不知你等以為如何”
伏乞思盤這熱情待客的一招,大大出乎眾人意料。於皇室成員而言,此乃親皇敵我不分之舉,把素日專與皇室作對的對頭當作了朋友,不僅失策,而且損毀了皇家的名頭。於燕陽等人而言,則不知道伏乞思盤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表麵上的友好招待,背後是否暗藏殺機。
群雄之所以起事,乃是由於皇室昏悖、民不聊生,最終的目標便是包括伏乞思盤在內的皇室成員,從邏輯上說,二者是敵對的關係,是不可能坐在一起談笑晏晏的。按照計劃,滅了妖魔之後,群雄下一步就要直搗皇宮,而不是跟皇室敘什麼友情。
所以,伏乞思盤話一出口,群雄都感到十分尷尬。
麵對伏乞思盤那看似真誠的笑臉,燕陽心思急轉,認為反正遲早要跟伏乞思盤算賬,現在既然伏乞思盤發出了邀請,倒不失為一個良好的機會,於是沉吟片刻之後,爽利回應道:“也好!親皇日理萬機,尋常百姓窮其一生都難見到,本座而今有幸見到了,不妨深入敘談一番。”
眾人出得洞來,卻見不遠處影影綽綽地另有一彪人馬。燕陽等人內心一凜,以為是皇室額外調派了人手,湊近一看,不料卻是顧晚晴等同道。
原來,燕陽、風飛揚入宮之後,群雄聚在一起商議,怕二人有甚閃失,便派雷惡地和伏魔戰隊成員等暗自前來增援,作為第二撥人馬。若是一個時辰之內兩撥人馬都未回還,則由張彝帶領第三撥人馬馳援。現下一個時辰已過,第三撥人馬到達,恰好碰到燕陽等人從石洞裡出來。
顧晚晴一直牽掛著燕陽的安危,看到燕陽安然無恙,急忙上前拉著他的手問道:“親,你沒事吧”
“我沒事!”當著眾人,燕陽不好做什麼親熱的舉動,隻是簡短回應。
與燕陽並肩前行的伏乞思盤見狀,又是生氣又是歡喜。氣的是顧晚晴自幼生長宮中,身為親皇的他待她如自己的親生女兒,勞心費力地加以培育,使她年紀輕輕就成了大器,不意她竟然忘恩負義,背叛皇室,投靠了專意跟皇家作對的燕陽。歡喜的是,看樣子顧晚晴跟燕陽已是情侶或者夫妻,而燕陽乃是未經認定的十七皇子,一旦燕陽的皇子身份得到確認,那麼顧晚晴便是皇子嬪妃,到頭來還是伏乞家族的人。如此說來,自己多年的付出倒也不是白費。
想到這裡,伏乞思盤作出和藹可親的樣子,對顧晚晴說道:“晚晴,我的天才少女,想不到咱們又見麵了,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啊,哈哈!”
顧晚晴先前眼裡隻有燕陽,並沒注意伏乞思盤就在燕陽身邊,此刻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詫異之後急忙扭頭麵對伏乞思盤,笑道:“果然是有緣,親皇!您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她在伏乞思盤麵前一向比較隨便,老人家之類的詞語隨便使用,伏乞思盤也一向不以為怪。換了哪個皇親,若是如此隨便,伏乞思盤說不定會生氣。
“哈哈,托你們的福,本皇身體好得很!”伏乞思盤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拍拍顧晚晴香肩,“燕英雄幫本皇除了邪魔,本皇心情更好呢。閒話少說,且到鴻臚殿細聊!”
說著,闊步向前,帶領眾人向鴻臚殿進發。早有朵清風等尖牙侍衛在前頭打著燈籠照亮道路、指引方向。
行進途中,伏乞思盤把朵清風召喚到身邊,低聲耳語幾句。朵清風一邊點頭,一邊看了燕陽一眼。
迤邐來到鴻臚殿,眾人依次落座。伏乞乾歸以親皇堂弟的身份自居,打算坐在伏乞思盤身邊,卻被伏乞思盤推開了。
“燕英雄少年英武,是皇朝不可多得的俊逸之才,本皇喜歡得緊,正要跟他多親近親近!”伏乞思盤一邊說,一邊親自把燕陽讓到他身邊的座位上。至於身邊另一側空出來的位置,他先是分彆看了一眼風飛揚和顧晚晴,猶豫片刻,還是讓風飛揚坐了。
這鴻臚殿乃是接待藩臣和外邦使節的場所,裝點得極其華麗,雖然平時很少用,但是也鎮日有人打掃,內中一塵不染。顧晚晴自幼生長在宮中,對這裡的環境已然習以為常,而群雄則不免很是好奇,由不得左顧右盼一番。
便在這個當口,朵清風端著茶盤給眾人斟茶。給伏乞思盤斟茶的時候,不知怎麼,這個皇家侍衛的首領居然一個不小心把茶杯弄翻在了地下,那茶杯發出哐啷一聲之後當即破碎了。
伏乞思盤麵現怒色,低聲訓斥道:“呔,身為皇家侍衛長,恁般粗心大意!快把那些碎片撿起來,莫要紮傷了燕英雄!”
朵清風一副慌張的樣子,趕緊蹲下身撿拾茶杯碎片,起身的時候,手有些哆嗦,一個不小心,竟然劃破了伏乞思盤的胳膊,並且劃得很深,流出了一些鮮血。
朵清風更為慌張,當即跪在地上,用另外一個茶杯去接伏乞思盤流出來的鮮血,嘴裡說道:“奴才該死,弄傷了親皇!此乃聖血,不可滴落塵埃,奴才用杯子接了去!”
伏乞思盤怒目圓睜,看樣子想大罵一場,許是顧及燕陽等人在場,並沒罵出口來。
雖則如此,那朵清風犯下這等錯誤,心中越發慌張,居然一個不小心,把茶杯的碎片觸到了燕陽的胳膊,劃出了一個大口子,慌忙之中又用另一個適才接了伏乞思盤的血的完好的茶杯,去接燕陽胳膊上流出的血。
對於朵清風的乖張舉動,在場眾人無不訝異。作為侍衛長,朵清風具有皇極九層境的巔峰修為,怎能連個茶杯都拿不住,而且摔碎了茶杯之後還會接連犯錯,劃傷了兩個人的胳膊他這是有意為之,還是犯了什麼大病完全不符合常理呀!
隻有顧晚晴沒感到太大的驚異。不但不驚異,她反而隱隱有所猜測。在她看來,朵清風適才一番動作絕對是有意為之,而一個侍衛長敢於在親皇麵前這般胡為,顯然是受命而為。聯想到關於十七皇子的傳說,以及皇室的滴血認親之法,顧晚晴隱然感覺到,這是親皇利用這難得的機會,用滴血之法確定燕陽是不是真正的皇子。
伏乞思盤怒目圓睜,緊盯著朵清風手中的茶杯,似乎在心疼自己那流在茶杯中的恁多鮮血。待看到燕陽的鮮血也滴進了茶杯之中,而且居然有七八滴,而後跟自己的鮮血完全融合,伏乞思盤方才把目光移開,對朵清風厲聲喝道:“該死的奴才,速速退下,休惹本皇性發,輕易取了你的狗命!”
朵清風幽怨地看了親皇一眼,俯身退下。
伏乞思盤表麵憤怒,內心卻是狂喜。適才這一出好戲,的是他跟朵清風商量好的,要利用此次跟燕陽見麵的難得機會,暗行滴血認親之計。當看到自己的血跟燕陽的血完全融合之後,他已然十足認定燕陽就是十七皇子伏乞唇玉,心中怎不歡喜!
強壓下幾乎抑製不住的狂喜,伏乞思盤對眾人說道:“本皇管教奴才無方,致使燕英雄無端受傷,內心著實惶愧!少刻略備酒菜,以向諸位賠禮,尚請諸位英雄莫要推辭!”
什麼,略備酒菜賠禮還低三下四地懇求人家千萬不要推辭親皇你莫不是發了失心瘋吧
對伏乞思盤這低落到塵埃的身段,皇室眾人很是不解。說到底,燕陽等人不過是鄉野武者,縱使他們沒有對抗朝廷的舉動,也不該像接待貴賓般那麼招待,更何況他們還是反賊呢!對待反賊,朝廷自有律例,那就是殺無赦,而今漫說什麼殺無赦了,人家都反過來成了座上嘉賓,這是哪裡來的道理
五皇子伏乞允協首先提出反對:“父皇,您邀請這群鄉野武者到這裡是談事,應該問問他們為什麼做反賊,而不是設宴招待、把反賊好吃好喝地供著。您剛才的那番話,孩兒實在不理解!”
大皇子伏乞拾寅接著說道:“父皇,皇朝的規矩輕易不能破,不然的話便難以服眾了。孩兒的意思如此,請父皇詳為斟酌!”
伏乞乾歸亦道:“親皇身份尊貴,便是藩臣、使節都不親自招待,此際不可率爾降尊紆貴、開此先例!”
伏乞思盤耐心聽皇室成員七嘴八舌念叨一陣,而後說道:“你等之意,本皇已然了解,卻是不能苟同。凡事不可固執一理、膠柱鼓瑟。藩臣、使節,不過循禮往還,循例招待自無不可。燕英雄乃本皇救命恩人,不,乃是皇朝的救星,沒有他,誰能阻止妖魔在我三千世界橫行爾等固能做到大言不慚,卻不能降服一眾邪魔,空仗著皇室身份逞能而已,若論真實能力,焉能跟燕英雄比肩本皇宴請立下不世之功的皇朝救星,究竟有甚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