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純正白鳥作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邀請各地隱居的大能出山。
許多年來,魔族與道族除了戰場上的拚爭,還有私底下人才培養方麵的較量,誰能儘快培養更多人才尤其是能夠抵禦對手的高端戰力,誰就可以占據先機。魔族近年來之所以後來居上,就是因為在人才培養方麵比道族更得力。
而站在人才培養金字塔尖的,便是雙方那自矜身份、可以隱居的隱士,他們自身不食人間煙火,卻是高端戰力的主要培育者。
當然,人才成長之路並非僅限於一途,但是通過隱士的培育促進天賦異稟的人才儘快成長,乃是一條快速建功的捷徑,道魔兩族都非常重視。
與道族方麵一樣,魔族方麵的隱居大能,有些是徹底隱身,從來不跟官方打交道,有些則是名隱實顯,活躍的身影是處可見,跟官方往來頻密。
在純正白鳥的印象中,鬼穀佬應該是跟官方聯係最為密切的一個名義上的隱居者。此人不喜寂寞,專愛浮華,在名利場上占有一席之地,許多行為時常引人非議。純正白鳥跟鬼穀佬有過多次會麵,認為他雖然喜歡攀附,但絕非平庸之輩,身上確實有點真本事。正因如此,純正白鳥對鬼穀佬頗多嘉許,對他的索求也基本上有求必應——像這樣具有非凡本事的大能,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夠用得上,耗費點公帑算得了什麼!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在當前這個乾坤柱守護告急的緊要關頭,純正白鳥認為有必要調動像鬼穀佬這樣的大能出馬了。
得到大魔主傳訊,一眾大能不得不聞風而動,其中有像鬼穀佬那般踴躍參加者,也有迫於欽命勉強參加者。蓋因一些大能性喜寂寞,不願處身一線跟道族搏殺,隻願隱藏在幕後教導弟子、培育可造之材。
鬼穀佬在大魔主傳令之前,便已派遣自己的得意弟子開展乾坤柱守護行動,此際得了欽命,自是要把姿態做得更足,於是親自來到魔族總壇,請求覲見大魔主。
此時正當用人之際,純正白鳥自然不好回絕鬼穀佬的覲見請求,隻得降尊紆貴,將鬼穀佬請進魔宮,設酒款待,並以好言撫慰一番。
鬼穀佬此番求見大魔主,一則是要表表忠心,從純正白鳥這裡討一些好處,二則是探聽一下純正白鳥的口風,看看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麼印象。
其所以如此,是因為自從甸邊域以及其他三個大域的乾坤柱或是被毀或是崩塌之後,鬼穀佬聽到一些傳言,說是他派出那麼多弟子都沒能守護住那幾個乾坤柱,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的並非守護乾坤柱,而是假作守護乾坤柱的姿態,討大魔主歡心,從而謀取更多的利益。
不用費腦子琢磨,鬼穀佬也知道這些傳言都是其他隱居大能傳揚出來的。大能們之間平日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一派和平相處的景象,實則存在著一定的競爭關係,鬼穀佬行事那麼張揚,自然會引得其他大能嫉恨,他們當然會尋機對鬼穀佬進行打壓,此番乾坤柱失守正是一個很好的打壓機會。
聽到這些傳言,鬼穀佬頗為惱怒。旁人說他惺惺作態,恰好戳中了他的心病,就像捕蛇者打蛇的時候正好打中了蛇的七寸,他即便有些涵養,也不能不怒氣勃發、暴跳如雷。再者,他最得意的弟子肇嚟,受命前去守護甸邊域那根乾坤柱,而今那乾坤柱被毀,肇嚟音訊全無,他猜測很有可能被破壞乾坤柱的那個搗蛋鬼擊殺了。辛辛苦苦培養了多年的弟子,一朝被人擊殺,他豈止是扼腕歎息,簡直是痛心之至!
痛失得意弟子,反而被人這般編排,鬼穀佬賠了夫人又折兵,恨不得把那些造作出這些流言的家夥揪出來一口吞掉,但是在這等虛無縹緲的戰場上,他又去哪裡尋找那切實的對手便是找到了,痛快打一架,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可能讓這傳言頃刻間沸揚起來,弄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屆時他便是有一百張嘴都很難說清楚。
他最擔心的,是這些傳言傳到了大魔主的耳朵裡,並且大魔主信以為真。果真如此,那麼大魔主即便不作出進一步的猜測,他今後也休想在大魔主那裡討取任何好處。倘若大魔主作出進一步猜測,認為他派弟子分守乾坤柱確是彆有用心,名義上是守護乾坤柱,實際上可能是幫著彆人破壞乾坤柱,那麼事情就變得異常糟糕了。到時候甭說討取好處,連在伏魔界立足都難。
因此,借著大魔主號令隱居大能出山的機會,鬼穀佬執意求見,若是發現大魔主言談話語之中流露出懷疑自己的蛛絲馬跡,便可動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儘力洗白。
見麵之後,鬼穀佬發現純正白鳥一如既往地親切和藹、並未流露出任何不滿的意思,那惴惴之心方才滿滿消散。
酒酣耳熱之際,鬼穀佬趁機進言道:“大魔主,屬下奉命出征,分守各個乾坤柱,其間或有不慎,出現些小差池,生恐有心懷叵測之徒造言生事、無端誹謗,屆時屬下可就百口莫辯了!”
純正白鳥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笑道:“鬼穀先生但請放心,隻要你等赤膽忠心,把那乾坤柱守住,便是大功一件,屆時本主必有重賞。你等但凡忠心耿耿,本主又豈會被那無端造作的流言所迷惑鬼穀先生不必多慮,本主自有區處!”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但在鬼穀佬聽來,說了其實等於沒說——如何判斷忠心耿耿,都是出自大魔主本心,其間未必不會被各種輿論所左右,若是流言猖獗,那判斷標準必定會受影響,不由人不多慮。
麵對大魔主這無懈可擊、模棱兩可的話語,鬼穀佬雖則聽出了其中的破綻,卻又無法辯駁。他哪會不清楚,大魔主馭人之術之中,占很大分量的便是這等雖然破綻百出但又令人無法辯駁的話術。既然大魔主把話說成這樣,那麼讓他重新表述就完全不可能了。
暗歎一聲,鬼穀佬隻好頷首表示讚同,酒罷唯唯而退。
回到隱居之所,鬼穀佬唉聲歎氣一番,又枯對孤燈獨酌一陣,一邊飲酒一邊想道:此番出山,固然是自己出風頭的機會,可是前路吉凶難料,那破壞乾坤柱的人神出鬼沒,至今沒人知道他是何方神聖,便是自己出馬也未必能夠有什麼作為。單論修為,自己是遠超一級魔主的存在,對付一級尊者以下的對手應該毫無問題,可是那個搗蛋鬼既然有連續破壞乾坤柱的手段,必定也非凡庸之輩,或者修為高邁,或者具有非同尋常的手段,應該是個異常棘手的對手。
在此之前,自己已經低估了對手的能耐,認為派弟子守護乾坤柱當無任何問題,怎奈縱使肇嚟死死守在乾坤柱旁,那乾坤柱還是被人摧毀了,肇嚟至今生死不明。那肇嚟雖然隻有二級魔主的修為,但是借助乾坤柱的力量,可以達到一級魔主的水平,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抵擋住那個搗蛋鬼,說明那搗蛋鬼的修為非常了得。
自己苦心鑽研多年,在武功一途上頗有些獨出心裁的創意,真實修為遠非尋常一級魔主可比,是以對付那個搗蛋鬼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倘若道族方麵的隱居大能出動,那麼事情就會變得複雜起來,自己的如意算盤便很難打得響。
多年以來,道魔雙方已然形成默契,即除了明麵上的戰力以外,隱居的大能都不出山。至於大能們究竟能夠培養出多少弟子、弟子們是否參戰,則不在其列。而今魔族一方率先打破了這一默契,道族一方自然也不會繼續遵守,很可能也會號令隱居大能出動。一旦付諸實施,將會形成亂戰的局麵,誰能占多大便宜還真不好說。
如果道族方麵反應迅速,屆時自己很可能會跟道族大能遭遇,自己這一方難保必勝,那樣的局麵絕對是鬼穀佬不願意看到的。
反複思忖之後,鬼穀佬決定先下手為強,迅即出山,占據先機。
於是,他把全部弟子召到自己身邊,傳達大魔主的指示,命他們跟隨自己前往黼黻域,守護那裡的乾坤柱。黼黻域是緊鄰乾坤柱自行崩塌的幾個大域的大域,鬼穀佬料定那搗蛋鬼下一個破壞目標便是黼黻域的乾坤柱。既然奉命守護乾坤柱,他不介意打個頭陣、立個頭功,倘能在那裡解決了該死的搗蛋鬼,那就不單單是立頭功的問題了,而是一舉轟動伏魔界的問題。到時候不但一眾魔族強者會對他刮目相看,便是大魔主也會對他青眼有加。
這樣的前景,想想就讓人激動不已。
弟子們尋常見師尊東奔西跑,都知道他是為利祿忙活,早已見怪不怪,此刻聽聞師尊要親自帶隊出征、跟道族麵對麵抗衡,卻是心生詫異,紛紛竊竊私語,各自猜測背後的名堂。
鬼穀佬發現了弟子們的異常反應,卻故意裝作渾然不知,老神在在地品茶飲酒,內心罵道: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背後竟敢對老子這般不尊,把老子描述得這麼不堪,著實可惡,哼!此刻乃是用人之際,老子先不跟你們計較,待得老子立下不世之功,看你們又到底是什麼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