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再不要哭了,您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杏兒好心勸阻道。
“哭瞎了才好呢,我寧肯自己變成一個盲女,也省得服侍侯孝康那個糟老頭子。他都快七十歲了,比我祖父年紀還大,我是真心想不通,父母親人為什麼一定要逼著我嫁給他?難道他們就一點兒都不愛惜我了麼?”白秀珠毫不掩飾地哭訴道。
“這這這……”杏兒支支吾吾了半天,終究還是說出了一句挑撥離間之言,“他們也不是不愛惜小姐您,他們隻是更愛惜自己。”
白秀珠被杏兒這句話嚇得不輕,連忙嗬斥她道,“大膽,你竟然敢說這種挑撥主子關係的話,看我不打死你。”
白秀珠臉若冰霜,嘴上說著最狠的話,手上卻一動不動,顯然並沒有出手責罰杏兒的意思。
杏兒的膽子便也漸漸地大了起來,她湊在白秀珠的耳朵邊上,向她出了一個餿主意,“要不咱們聯係一下周進大爺,讓他來想辦法。”
“他能有什麼辦法?”白秀珠淒然一笑。
最開始,她也抱著將錯就錯的念頭,既然她在周進家中住了一晚,敗壞了身為女孩兒的清譽,那她乾脆嫁給周進這廝便是。
想著周進長得一表人才不說,又頗有才華,善解人意,尤其是他臨彆時,吹奏的那一首曲子,讓白秀珠至今回想起來,都能感受到周進對她的這種發自肺腑的情感。
但後來,周太監的老父親周白石,派人上門來提親,一開口便是三萬兩銀子作為彩禮,一下子抬高了白氏家族嫡支這些人的心理預期,他們便一門心思,置白秀珠本人的終生幸福而不顧,隻想著把她賣出一個好價錢了。
周進出生於小門小戶,又早已分家另過,靠做蜂窩煤、書刊等生意維持生計,拿什麼和周白石、侯孝康這些人比?
“小姐既然對這門婚事不滿意,為什麼還要勉強答應呢?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將就啊。不如趁著老爺太太們,還在和修國公府的人,因為彩禮錢的多少而爭論,您乾脆借著後天送大小姐出閣的機會,躲到桃花巷周進家中,造成既定事實,到了那個時候,即便老爺太太們將你一棒子打死,那也是遲了。”杏兒小聲慫恿道。
“你真是說著小孩子話。”白秀珠啞然失笑道,“趁著大姐嫁到鎮國公府,我確實可以跟著出門送親,但轎夫也好,簇擁在身旁的丫鬟婆子們也好,都隻聽老爺太太們的話,我想要去桃花巷,她們便會同意我去?”
“這個倒是無妨。”杏兒鬼鬼祟祟地說道,“我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修國公府的嫡女侯暢,擔心府中預備給她的嫁妝,會被她父親侯孝康挪用,拿來作為修國公府給予白家的巨額彩禮。她極力反對這門婚事,若是知道您也在送親隊伍之中,她倒是不介意幫這個小忙。”
白秀珠不是蠢人,自然能猜到杏兒怕是早就和侯暢那邊有聯係了,她對杏兒不由暗生警惕。
但眼下,正是需要用得著她的時候,白秀珠也隻能順著杏兒姑娘的話往下說,“她怎麼幫忙?”
杏兒已知道白秀珠或許懷疑到了她,但她拿了侯暢數百兩銀子的好處費,也管不了這許多了,隻要能將事情做成,白秀珠念在自己服侍一場,又解救她逃脫火坑的情分上,頂多也隻是將自己攆出去,允許自己贖身嫁人,但這也比伺候那個侯孝康要劃算多了。
杏兒便將整個逃跑計劃托盤而出,“侯暢說,她屆時會在一個必經的路口,和咱們白氏家族的送親隊伍發生衝撞,美仙院的頭牌清倌人白秀麗隨後也會參與進來,三方大打出手,現場必定大亂,咱們便可以假裝被侯暢帶來的人所擒住,直接送到周進家中。到時候,小姐隻需要假裝反抗,暗中配合就好了。”
“我半推半就,被她們送到周進家中沒問題,關鍵是然後呢?若是周進不同意娶我為妻,我豈不是隻有自殺一條路可走了?”白秀珠追問道。
“不至於,絕對不至於,周進大爺必然不會委屈小姐您。”杏兒肯定地說道。
“小姐還記得上次從周進家中離開時,他所吹奏的那一首曲子嗎?現在經過蘭桂坊張圓圓姑娘的演奏,早已在北平城中傳唱開來了。”
“這是一首什麼曲子?”白秀珠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道。
她不明白杏兒為何要轉換話題,突然從最緊要處,提到了周進臨彆吹奏的那一支曲子上頭,難道這裡麵還另有玄機?
白秀珠的猜測是對的。很快,她聽到了杏兒口中的回答,胸口一下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敲擊了一般,不由得柔腸百轉,淚流滿麵。
現在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能阻止她要和周進在一起了。
杏兒說,“周進大爺為您吹奏的那支曲子,名叫《偏偏喜歡你》。”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