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有辦好?”韓奇不服氣道,“這才剛過去了不到兩個月,每日營收對比去年同期,就上漲了大約五成。而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根據周進的建議,我們從上個月起,還允許狀元樓會員卡拿到我們錦鄉伯府名下的另外兩家酒樓會元樓、解元樓使用,解元樓遠在保州,數據還沒有及時傳過來,但會元樓的營收,卻是一天比一天在增長。我覺得在這個時候,沒必要再糾結於狀元樓的營收,是不是做到了北平城中第一,而是應當……”
韓奇正說得興起,韓老三卻把手一揮,製止他道,“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誤解?”韓奇兀自說道,“父親是說,錦鄉伯府賞罰分明,我們也應當給予周進一些回報?請您放心,前幾日,我和雪妹便去了一趟桃花巷,給周進送去了二百兩銀子,還給他房中四位愛妾,各送了一隻銀項圈。既然父親又提及了此事,我過幾日再去桃花巷一趟,給他送銀子的同時,也找他好好地聊一聊,我總感覺周進這廝還留有後手,他這會員營銷模式,或許還有更高明的玩法在後頭……”
韓奇仍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但韓雪在父親的注視下,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俏臉早已變得一片羞紅。
韓奇意識到情況不對,這才恍然大悟道,“父親的意思,是想讓雪妹……”
他本想說,我早就看出周進這廝骨骼清奇,儀表不凡,曾有意撮合周進和韓雪二人成為一對。
但韓奇轉念一想,周進如今已說定了邢州白氏家族的白秀珠,他還說這些廢話,有些什麼意思?難怪父親會有感而發,抱怨他沒有把事情辦好。
韓老三是久居上位之人,既然周進已經名花有主,他也就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而是叮囑韓奇道,“此事不必再提。”
他心中也為此倍感遺憾。
作為大周朝武勳權貴階層中的一員,錦鄉伯韓老三自然能得到一般人所無從得知的諸多朝堂內部情勢。
據戶部奏章顯示,以戶部郎中張詩遠為首的戶部特設彩票管理團隊,開春以後南下江南,輾轉於廣陵、姑蘇、金陵、錢塘等地,共售出九邊彩票數百萬張,募集兵餉三百餘萬兩。
張詩遠等人還在奏折中請示,意欲再到襄州、星城、蓉城、羊城、江州、洪州等人煙輻輳、商埠興盛之地,公開發行九邊彩票,意欲再為朝廷募集資金數百萬兩。
周進這廝一個小點子,便為大周朝賺取了好幾百萬兩銀子,在不與民爭利的前提下,有效緩解了朝廷國庫嚴重虧空的局麵,可以說是有大功於社稷。
內閣首輔張楚一係,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份識人之功,最先發掘出周進這廝的才乾,從而牢牢地把控了九邊彩票發行及利潤分配的主導權,以至於九大邊鎮的諸位巡撫、總兵,對於張楚一係的諸多提議,多以附和為主,而不敢輕言反對。
前幾日,張楚一係的重要人物、兵部尚書李春華彈劾京營指揮孫紹祖,說他結黨營私,買官賣官,牽涉到了榮國公賈源之孫、世襲一等將軍賈赦和繕國公之孫、平安州節度使石光珠。
要是在往常,以張楚為首的文官群體,膽敢尋找四王八公一係的晦氣,必然會導致武勳權貴階層的強烈反彈,甚至進一步引發營中軍心不穩。
但如今,張楚、張詩遠父子,拿著九邊彩票發行銷售所得來的數百萬兩銀子,一口氣砸了下去,不但九大邊鎮的那些巡撫、總兵們,沒人說一個“不”字,連京營中的那些中下級校尉們,因為兵部及時結算了去年拖欠的兵餉,他們對此歡天喜地,至於上司孫紹祖遭到彈劾一事,便渾然不在意了。
可以說,張首輔一係,眼下聖眷正隆,如日中天,在軍民心中威望頗高,連四王八公一係也隻能暫避鋒芒。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張首輔一係的骨乾分子,因督辦九邊彩票發行一事有功,而由順天府學訓導升任禮部郎中的張有為,在提議對北平城中諸多刊物加強監管、並征收刊號管理費用的時候,卻遭致了忠順王的反對。
張有為因為此事,還特意上了一道奏折,言道若開征刊號管理費用,每年可以為朝廷募集資金數十萬兩。
但忠順王也沒有同意。
忠順王給出來的理由竟然是,周進這廝上次籌辦九邊彩票一事有功,卻沒有落到什麼好,便讓他再安心辦一年刊物,多賺一些銀子吧。
忠順王參與輔佐朝政,他的態度,很大程度上便代表了今上的態度。眼下朝廷用度不足,今上寧肯幾十萬兩銀子都不要了,也要讓周進這廝先賺足了銀子再說。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張首輔一係針對周進的鳥儘弓藏之策,讓今上有所不滿;而更為重要的是,也說明了周進這廝,已然簡在帝心了啊。
他們錦鄉伯府失去了這麼一支極好的潛力股,怎能讓韓老三這個善於見風使舵之人,不感到格外惋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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