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周進這廝在打探春的主意,榮府諸多上位者可謂心知肚明,但他們無一例外,都對此保持了一種順其自然的態度。
史老太君年事已高,對於孫子孫女們的婚事,她當然可以發表意見,但她也不可能在孫子孫女的婚姻問題上獨斷專行。
保住她在賈寶玉婚事上的獨斷之權,是史老太君的核心利益訴求,至於其他孫子孫女們的婚事決斷權,她便大可以讓渡出去,究竟如何處理,主要還得看當事人父母怎樣考慮。
畢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比如說賈迎春嫁給孫紹祖一事,史老太君雖然不同意,但架不住賈赦這個親生父親要做這個主,她也隻能徒歎奈何。
榮府之中,賈政作為生父,對於賈探春的婚事有著最大的發言權。
一般情況下,外男擅入榮府,意圖對自己名下庶女圖謀不軌,賈政必定會將他拒之門外,讓他永遠不能跨入榮府一步。
但當這個外男是周進的時候,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倒不是說周進的五品雲騎都尉頭銜和新晉舉人身份,讓賈政有些投鼠忌器。
而是說,上次王熙鳳被錦衣府抓捕一事,讓賈政有些拿不準,不知道周進這廝究竟掌握了多少榮寧二府的核心機密?
王熙鳳包攬訴訟、重利盤剝、草菅人命等諸多違法事項,他賈政作為一家之主,先前都沒有聽說過,周進這廝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他周進究竟在榮府之中安排了多少眼線?
這種事經不起推敲,簡直是細思極恐啊。
要是他周進意欲進一步告發,榮寧二府又將如何應對?
誠然,賈政作為工部郎中,榮寧二府在官場上的代表人物,他可以保證自己安分守己,不會輕易做出那些天怒人怨之事。
但賈政也保不齊賈府其他人,比如說他兄長賈赦,侄子賈珍、賈璉,兒子賈寶玉、賈環,甚至於邢夫人、王夫人等,有沒有做出什麼違法亂紀之事?
尤其是王夫人幫助江南甄家,窩藏了數萬兩贓銀,這件事情,周進是否已然得知,賈政也心裡著實沒底。
這等窩藏贓銀之事,相當於是和錦衣府對著乾,要是這件事泄露出去了,他這個工部郎中的位置也算是做到頭了。
可要是反過來呢,周進這廝想打賈探春的主意,那就乾脆把賈探春嫁給周進,雖然周進這廝已經說定了邢州白氏家族的白秀珠,但據賈政所了解,周大福死去的兄弟也不少,到時候讓周進兼祧並娶,也一點難度都沒有。
周進這廝簡在帝心,或許在朝堂之上還能有更大作為,屆時他作為賈府在官場之上的奧援,也不能說對賈府沒有一點好處。
至於周進這廝在考場之中呼叫趙姨娘名字一事,賈政雖然心中不喜,但也不會太在意,左右不過是一個顏色好些的貌美侍妾罷了,還尚未涉及到他的根本利益。
邢夫人管不到賈探春頭上去,王夫人也不關心賈探春的死活,賈政都不管,她們自然也不會管。
趙姨娘倒是對此非常關注,雖然有傳言,說她和周進這廝有染,但她本來就是賈政房中以色娛人的寵姬罷了,周進都暗自垂慕她,不恰好說明她容顏未老,還有頗多姿色?
這些天,王夫人給她送來好幾匹絲綢,賈政給她送來各種金銀首飾,顯然意在拉攏她,讓趙姨娘喜出望外,得瑟了許久。
但趙姨娘也不純粹是傻瓜,她要真是被人抓住把柄,發現她和周進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怕是八成要被丟到深井裡麵。
周進這廝在打探春的主意,倒是洗脫了她身上的嫌疑,她巴不得此事能成,也好白撿一個好女婿。
儘管榮府諸人,沒有對周進追求賈探春之事持反對態度,但要讓他們下定決心,真要以兼祧並娶的名義,將賈探春許給周進,以他現有的段位來說,則還有些不夠。
除非周進這廝能夠春闈高中,那一切都將顯得有所不同。
周進這廝真能在春闈會試中金榜題名嗎?這是北平城中許多人,都高度關注的一件事情。
與眾人的廣泛關注有所不同,周進自己都對春闈會試不抱期望,因為這一次春闈會試,對他的不利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本來,若是沒有血色婚禮一事,內閣首輔張楚繼續把持朝政,誰來做本屆春闈的主考官,張楚有著極大的發言權,他手下兩大乾將,包括兵部尚書李春華和順天府尹王允,都有資格參與春闈會試,再不濟也是一個副總裁官。
關鍵時候,若是有這樣一位巨頭幫著說話,周進會試得中的幾率自然是大增。
但張楚因為憂心女兒張詩韻獨守空房,身體和神誌都不複從前,在政事上便懈怠了許多,導致以張楚為首的文官一係,在和四王八公一係進行角逐之時,便多有力不從心之感。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李春華、王允等人,被抽調參與春闈會試,鎖在順天府貢院長達一個月之久,萬一在這個時間段內,四王八公一係有什麼陰謀詭計,應對不及時,豈不是悔之晚矣?
鑒於此,本屆春闈會試,張楚、張詩遠父子倆便反其道而行之,推薦由北靜郡王水溶充當總裁官。
水溶繼承王爵不久,又因為年輕不能服眾,平日裡所依仗的人手,還是以老北靜郡王的那些班底為主。
這些人忠心耿耿,水溶用起來可謂得心應手,但新生力量有所不足,卻也是其一大隱憂。
要不然,水溶也不會多次向賈寶玉這種人示好,他也想廣泛收羅黨羽,建立僅屬於自己的骨乾團隊啊。
水溶自然樂意充當本屆春闈會試總裁,借此收攏一些門生,擴充王府人才底蘊。
春闈會試,舉國矚目,上上下下都有人盯著,水溶想要做手腳的餘地不是很大,但這也是相對而言。
他可能不敢錄取一份拙劣的下等試卷,可要是反過來,將一份上等試卷黜落,卻是輕而易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