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伯周進分潤給他身邊小弟馮紫英的好處,委實有些大呀。長年累月下去,這麼多進士、舉人都向馮紫英執弟子禮,將要積累多少人脈關係,這不比馮紫英沉淪下僚,在小官兒的位子上累死累活要強?
但是話說回來,馮紫英作為桃李書院院長,也不能隻享受其中的好處,而不履行必要的義務。
桃李書院崇文堂的生員們在社交來往中受到了委屈,便需要馮紫英這名院長統籌解決,要不然對崇文堂今後的招生不利,對崇文堂生員們今後的仕途發展也不利。
可惜馮紫英作為武勳貴族子弟,讓他打打殺殺沒問題,讓他緩解讀書人之間的相互攻訐,改善桃李書院崇文堂和其他書院的院際關係,他則力有不逮了。
因此,馮紫英看到周進此番前來,便第一時間拋出了這個難題。
周進沉思道,“這問題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你放心好了,等過上一段時間,我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好了,再來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周進說完這些後,又和謝希平、胡永等人說了一會兒閒話,還取笑賈芝有沒有偷看過他新訂下來的那房漂亮媳婦,賈芝笑而不答。
這便是賈芝過繼給賈代儒做曾孫的好處了。他若是在原來那個家裡,大興縣學教諭張應華怎麼看得上他這廝?
但如今,他賈芝也勉強算是舉人家庭出身,又憑借賈代儒的關係,兼任了桃李書院崇文堂副堂主,負責行政後勤之類事情,也算是創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業。
張應華當初將身邊一對兒女,都安排到周進的弟弟周益身邊做事,但周益年紀還小,尚且懵懵懂懂,不解風情,僅他自己身邊兩個貌美的通房丫頭,都還來不及收用,又怎麼可能顧得上張含亮這裡?
張應華了解到這些情況以後,便熄滅了這種不應有的心思,恰好桃李書院崇文堂主講賈代儒托人上門求親,他們夫婦倆商量過後,便應下了這門婚事,準備下個月就成婚了。
寒暄過後,周進便帶人離開了。妙玉不想見他,但他卻想見一見妙玉呀。以他如今一品鬆江伯的身份擺在這裡,想見誰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得為妙玉準備一份見麵禮再說,說是賠償也行,說是心意也罷,總不能空手上門。
按道理,妙玉是一個帶發修行之人,熱衷於拜神禮佛之事,平日裡又自詡品性高潔,周進給她送東西,應當往這些方麵靠上去,比如說一座黃金佛像啊,一枚玉觀音啊,或者五年前冬天誰在梅花上收集的一壇雪水、或者三年前秋天誰在桂花上收集的一瓶露水之類附庸風雅的狗屁玩意兒。
但周進卻反其道而行之,怎麼俗氣怎麼來。他給妙玉準備的禮物是黃金項圈一隻,黃金手鐲一雙。他要以黃金為鎖,將妙玉給套回家中。
隨後,周進便去了榮國府,提出想要參觀賈府家廟櫳翠庵。
“你也知道,我們老周家的門麵要比以往大多了,該有的規格和設置,也應當一項一項的置辦起來。但說一句大實話,我們老周家畢竟是暴發戶,和你們榮寧二府這種傳承百年的大家族沒法比,許多事情都得參照著你們賈府的做法,供我們老周家學習的地方還有許多啊。就說家廟這一塊,我是完全不懂,我身邊兩個管家方昆和老劉,這些方麵也不太清楚。便想著到你們賈府家廟櫳翠庵走一走,看一看,汲取一些經驗。因為此事貿然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周進笑著解釋道。
賈璉心中有些懷疑,有人說周進這廝和趙姨娘有些不清不楚,難道是府中下人們胡亂猜測,把話給傳錯了,周進這廝沒有打趙姨娘的主意,而是在打櫳翠庵那個俏尼姑妙玉的壞主意?
妙玉代發修行,乃自由之身,她是被榮府請到賈府家廟來的,與賈府並不存在人身依附關係。榮府既不能決定妙玉的去留,也不必為妙玉提供人身保護。
周進這廝想要打她的主意,那就隨他去好了,與榮府有個毛關係?
想到這裡,賈璉便熱心地說道,“沒關係,沒關係。我二叔臨走前,還特意叮囑我,要和鬆江伯您交好。您是我們榮府貴客,我隻怕請都請不來,又怎麼能說貿然打擾呢?”
賈璉熱心地帶著周進,前往大觀園櫳翠庵。不過,將周進帶到山腳下後,賈璉便提前告退了。
他得到消息,薛姨媽今日不在屋子裡,她已出城到通州張家灣,想瞧一瞧她那個寶貝兒子薛蟠。
內閣首輔張楚尚未病逝前,經由永寧公主張詩韻的暗中操作,將薛蟠的判罰由斬監侯改為流放洮州,好歹保住了他一條小命。
薛家人使了大量銀子,讓薛蟠這一趟繞道通州張家灣,為的就是方便薛蟠和親人們見麵。
但夏金桂先是勾引薛蝌未果,隨後又和夏三苟合在一起,及至她和寶蟾將賈璉哄騙得手,恍如得到了美玉珍寶一般,早就將薛蟠忘記得一乾二淨。
薛蟠要從通州經過,為此,薛姨媽早已和夏金桂打過商量,意思是大家一塊兒去通州,好歹讓他們夫婦倆見上一麵。但夏金桂卻借口身體不好,讓寶蟾替她前往,薛姨媽也不好用強,隻得罷了。
等到薛姨媽、寶蟾等人走後,夏金桂便立即托人給賈璉送信,告知了這個消息。賈璉深知機會難得,當然是想著早一些到夏金桂屋子裡鬼混了。
周進不清楚背後因由,還隻當做是榮府諸事繁雜,離不開賈璉這個管事之人,便點了點頭,讓賈璉自便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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