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這一桌是主桌,錦鄉伯韓老三,已故榮昌公主女婿陳英明,宣城伯之子衛時漢,一等伯牛繼宗之子牛政,三品威烈將軍賈珍,順天府治中趙光南,戶部主事魏東寧等人,都赫然在列。
因理國公府也在置辦出閣宴,許多人家便兵分兩路,各派一名重要代表出席。如一等伯牛繼宗,一等神威將軍賈赦,便是去了理國公府吃酒。
趙光南和魏東寧屬於清貴文官出身,和武勳貴族出身的牛政、賈珍二人,天然有些不對付,雖然在明麵上,都不會胡說八道些什麼,但在酒場之上,卻不妨礙爭論一下高低。
周進也沒有討到好,他被陳英明、衛時漢二人,猛灌了好幾杯酒。話裡話外,都是抱怨他們的兒子陳也俊、衛若蘭,同樣是全程參與了紫檀堡防禦戰,結果韓奇、魏西平都獲封五品雲騎都尉頭銜,但他們兩家的孩子,卻僅賞賜了一個貌美婦人。
“我那孩子陳也俊,原本還不錯,在女色方麵尚還把持得住。現在可好,他每晚都要在那個李婷房中安歇,我是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頭發都快要愁白了。”陳英明向周進訴苦道。
李婷是原任玉田縣主簿李燦的寶貝女兒,玉田縣城發生騷亂後,李燦作為縣衙官員難辭其咎,被捕入獄,其家中女眷也被送往教坊司接受調教,直到被賞賜給陳也俊後,才獲得了新生。
李婷不僅膚白貌美,還有一雙大長腿,陳也俊對她愛不釋手,一點兒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但是這樣一來,便有些影響陳也俊的婚姻行情了。陳也俊的父親陳英明為此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周進便勸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管那麼多做什麼?你看陳也俊,他現在年紀輕輕,便升任兵馬司副指揮,難道這也是你管教出來的不成?倒不如讓他們自己去闖,去拚,隻要站隊正確,比什麼都強。”
周進言下之意,當然是在暗示韓老三、魏東寧、陳英明、衛時漢等人,他雖然目前隻是一個順天府學教授,但你們也最好飲水思源,不要因為他人一兩句話,便被輕易拉攏走了,要不然再有什麼好事,可就不一定能輪到了。
韓老三、魏東寧聞弦知意,立馬向周進這廝敬酒,表示他們家子侄,以後必定唯鬆江伯馬首是瞻。
韓奇、魏西平跟著周進瞎混了一場,撈到了一個五品雲騎都尉頭銜,兩家人對此心滿意足,緊跟周進的決心也最為堅定。
陳英明、衛時漢二人,則猶豫了一會兒。他們兩家孩子跟隨周進廝混,也不是沒有撈到好處,但總感覺好處還不多,但一想到連五城兵馬司提督韓老三都搶著抱周進這廝的大腿,他們兩家若是不跟上,哪怕是不被韓老三所刻意打壓,但也怕是提拔無望了啊。
“也罷,便牢牢地抱住周進這廝的粗腿好了。他作為一品鬆江伯,總比讓孩子們單打獨鬥要強。”陳英明暗下決心道。
他們也向周進表態道,以後一定向鬆江伯多學習,相互進步,雲雲。
惟有牛政和賈珍,像是兩個傻瓜一般,隻知道喝酒、勸酒,讓眾人看了直搖頭,想著這兩個廢物,要不是托身在王公貴族之家,怕是被人賣了,還要幫著彆人數錢哩。
周進喝得醉意熏熏,正待想要離開時,他在順天府學的下屬肖毅卻尋了過來,向他報告了一個壞消息。
“上次您整頓順天府學後廚,增加了一大筆夥食補貼,為了吸引其他學院生員過來訪學,又給他們發放津貼。現如今,公帳上一文錢都沒有了,以至於後廚沒錢買米開火,大家都等著您前去拿主意呢。”
“小事,小事。”周進打著酒嗝說道。
不管周進如何胸有成竹,但既然出了事,這場酒是肯定喝不下去了。周進便乾脆辭彆眾人,帶著肖毅回到順天府學。
周進回去後一打聽,發現果然出事情了。數十名順天府學生員將後廚團團圍住,正在那裡討要說法。
“你們這是乾什麼?真當我不敢開除你們?”周進色厲內荏地說道。
生員們便抱怨說,後廚早上沒出餐,中午也不打算出餐,就他們手上那點夥食補貼,怕是要餓死在順天府學裡麵。
“胡說八道。”周進假裝發怒道,“且等我一會兒,下午若是再不出餐,你們唯我是問。都先散去吧,彆堵在這裡,讓我看了心煩。”
生員們散去後,周進和傅檢、廖寧、肖毅等人商量了一會兒,發現歸根結底,還是銀錢不湊手。
後廚管事沒錢買米,便沒法生火做飯,後廚不提供稀飯、饅頭,諸多生員便需要去外麵高價購買,他們怎麼可能會樂意呢?
好在訓導傅檢和經承廖寧,已經在第一時間,各自墊付了五兩銀子,托人前去糧油鋪子購買米麵,想來這幾天還是能應付過去的。問題是,這幾天之後呢?難道讓大家繼續墊付不成?
誰知道順天府衙門劃撥給順天府學的年度經費,什麼時候才能再度落實下來?
“看來還得給順天府學尋找一門掙錢的法子啊?”周進喟然長歎道。
“掙錢?怎麼掙錢?”廖寧迷惑不解道。在他看來,順天府學不從事生產經營活動,隻可能花錢,哪有可能掙錢?
“難道說,周進教授打起了買賣生員名額的主意?順天府學的捐納監生,雖然賣不出國子監那種身價,但少則三五兩銀子,多則一二十兩銀子,隻要賣出一百個生員名額,怕是就有千兒八百兩銀子了。”廖寧自行腦補道。
他根本料想不到,周進所考慮的是另外一個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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