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道鄰還表示,除開北直隸行省總督這一關鍵位置,必須指定由忠靖侯史鼎接任以外,齊魯、登萊二地巡撫,都可以先經過鬆江侯周進提名,再提交朝會審議。
也就是說,自此以後,周進獲得了地方督撫的提名權。
史道鄰最後補充道,周進南下金陵時,還可以讓登萊水師隨行。
這倒是與王允、張安世等溫和派的訴求相一致,必須確保鬆江侯周進在金陵的人身安全。
要不然,哪怕周進貴為內閣首輔,不但政令推行不了,連人身安全也很難得到保證。
史道鄰所提到的這些條件,有些過於勁爆了,三人談判小組沒法當場給他一個答複,而是說,等向鬆江侯周進專門彙報之後,再考慮是否同意。
這也給了鬆江侯府軍情處長官謝希平一個緩衝期,方便他派人打探金陵方麵,為何舍得給鬆江侯府一係這麼大的優惠條件?
數日後,眾人才得知,揚光帝陳福寧之所以願意做出如此大的讓步,是因為寧南侯左昆山逐漸尾大不掉,跋扈難製,對金陵揚光小朝廷開始提出各種苛刻要求。
比方說,左昆山借口鬆江侯周進掌握有北直隸、齊魯、登萊三處地盤,也要求他本人享用同等政治待遇,除開鄂省在他治下之外,連同湘省、黔省,也應當受其節製。
“鬆江侯周進可以得到三個行省的地盤,沒什麼我寧南侯左昆山不可以?”左昆山不止一次,在下屬們麵前提出這個問題。
他的諸多下屬,也對此熱烈響應,畢竟地盤多了,才能有更多的官位可以安排,經濟收益也才能更加豐厚。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寧南軍水營上萬人馬,乘坐大小船隻上百艘,越過江州,逼近安慶,在長江水麵上耀武揚威,以至於揚光帝陳福寧不得不命令長江水師,從廣陵撤回金陵。
內閣首輔、忠靖侯史鼎的北伐清廷大計,被迫中止。
但這樣一來,朝廷局麵又回到了忠靖侯史鼎和寧南侯左昆山之間的爭鬥之中,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凶險。
陳福寧為了維護自身權益,迫切希望引入第三方力量,從而讓金陵揚光小朝廷的黨爭局麵緩和下來,重新達成一種微弱的平衡。
放眼天下,除了鬆江侯周進具有這個能力之外,其他地方軍頭,如曹化蛟、左光先、徐仲華等人,都不具備這個膽魄和實力。
內閣首輔之位,堪稱文臣之首,由不得鬆江侯府一係不動心了。
但周進本人,還是比較能沉住氣,在揚光帝陳福寧給出的這個條件基礎上,又提出鬆江海貿收入按照一定比例,直接支付給齊魯軍、燕趙軍和登萊水師充當兵餉,以及齊魯巡撫、登萊巡撫等關鍵幾個職務的人事安排問題。
周進有意推薦張安世出任齊魯巡撫,馮紫英接任登萊巡撫。
保舉韓奇、穆濟倫、張詩卿、方昆、衛若蘭、陳也俊等人,實授總兵、副將等職。
保薦魏西平、賈蘭、陸秀峰等人,實授知府一級文官。
金陵揚光小朝廷對此表示全盤接受。
不過,就在雙方協商逐漸達成一致,鬆江侯周進即將晉升為冀國公,且南下出任內閣首輔一事,在保州城內傳得沸沸揚揚之時,鬆江侯府一係中的那些激進派,如穆濟倫、張詩卿、方昆等人,卻一起趕到鬆江侯府外書房中,向周進當麵陳述反對意見。
他們深知,周進一旦南下,鬆江侯府一係所依賴的根基便可能動搖。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他們追隨鬆江侯周進已有多年,一路拚殺,為的就是在這亂世中謀得一席之地。
齊魯軍副總指揮穆濟倫滿臉凝重地對眾人說道:“侯爺若南下,北方軍事必亂。吾等皆仰仗侯爺之威,北方齊魯、登萊、燕趙諸軍,唯侯爺馬首是瞻。一旦侯爺離去,何人能鎮得住這各方勢力,忠靖侯史鼎也根本指揮不了?且南方東林黨人虎視眈眈,侯爺南下豈不是入了他們的地盤,處處受限?”
眾人紛紛點頭,心中的擔憂不言而喻。
張詩卿也急切地說道:“侯爺,萬萬不可南下啊!北方的社會治安穩定和經濟民生發展,全賴侯爺之籌謀。若您南下,這經濟民生之局恐將崩塌,百姓何以為生?吾等又該如何自處?”
韓奇這時候已返回山海關坐鎮,他上次沒有說服周進,卻仍不氣餒,寫下了一封言辭懇切的書信,闡述鬆江侯周進不能南下的理由。
信中提到,北方軍事需要侯爺坐鎮指揮,否則各地勢力可能會趁機而起,引發戰亂。同時,北方的經濟發展也離不開周進的領導,南下將會使北方陷入困境。
他還向周進表示,或者可以明麵上接受金陵揚光小朝廷的封賞,但暗中調動部分軍隊,在關鍵地點進行軍事部署,向金陵揚光小朝廷傳達他們的堅決態度。通過這種方式,讓揚光帝陳安寧明白,鬆江侯南下並非易事。
看完這封書信後,周進陷入了沉思。他踱步於書房之中,眉頭緊鎖。
一方麵,他明白部下們的擔憂不無道理,北方的確是他的根基所在,一旦離開,諸多不確定因素將會湧現。他想起這些年來與部下們一同征戰的歲月,他們的忠誠與勇敢是他成就大業的重要支撐。如今他們如此堅決地反對,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南下之事。
但另一方麵,他也清楚自己身為鬆江侯府一係首腦,需要為所有成員的身家性命承擔責任。
南方東林黨勢力不容小覷,若不妥善處理與他們之間的關係,金陵揚光小朝廷的政令統一將難以實現。即便周進出任內閣首輔,也解決不了這個根本問題。
周進在心中權衡著利弊,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