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笑眯眯地回答道,“要不然呢?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奮鬥了小半生,不就是為了光明正大地歇一歇?”
話雖如此,但周進對於金陵新民朝廷的掌控力,卻一點兒也不低。
蓋因禦前軍事會議或者禦前內閣會議的決定,雖然都要遞交到議政院進行審議,通過後才能執行,看似由議政院掌握了朝廷最終決策權。
但問題是,周進作為皇上,卻享有議政院一半大臣的直接任免權,另一半議政院大臣的名額,雖說是在地方行省官員之中選舉產生,提名權在各省督撫那裡,問題是,各省督撫的任免,也同樣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周進個人意見的影響。
與此同時,禦前內閣會議成員,包括內閣首輔、內閣次輔及各部大臣,都須得經由周進提名,交由議政院會議進行表決。
各部副大臣的提名權,則由內閣首輔直接任免,這是獨屬於內閣首輔的榮耀。
各部司官,則由各部大臣進行任免。
而禦前軍事會議成員,也分彆由皇上進行任免和提名,這樣便能有效避免大權旁落。
在周進看來,自己的權力太大了,朝廷人事和大政方針,都由他一手操持,但在張安世、王允等人看來,他這個皇帝的權力又似乎有點小,這也不管,那也不管,簡直就是一個甩手掌櫃?
為此,議政院院長王允老大人,還特意提醒過周進。
一次宮廷宴席上,他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靠近皇上周進,臉上帶著一絲憂慮與凝重。待行至近前,王允恭敬地行禮之後,才壓低聲音開口道:
“陛下,老臣近日心中憂慮難安,不得不向陛下進言。內閣首輔張安世大人,其權力如今已頗有膨脹之勢。他竟可直接任免各部副大臣,如此關鍵之職位,儘在其掌控之中。老臣暗中留意,如今朝堂之上,二、三品之官員,大半皆為其親信。”
王允微微抬頭,目光中滿是懇切:“陛下,老臣並非質疑張大人之忠心,張大人追隨陛下多年,立下汗馬功勞,此乃眾人皆知之事。然陛下聖明,當知權力之平衡,乃朝堂穩固之根本。今張大人權傾朝野,長此以往,恐百官隻知有張大人,而不知有陛下,於陛下之威信,定會有所損傷。陛下宜早做籌謀,防患於未然,以保我朝之根基穩固,皇權至上。”
周進聽後,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他還沒有想好,應當怎樣向王允老大人進行解釋,內閣首輔張安世竟然也偷偷地找到他,狀告王允老大人長臂管轄,把持朝政,動輒對內閣政事指指點點,說這也不行,那也不好,讓他這個內閣首輔感覺非常憋屈。
“陛下,微臣實難忍受,特來向陛下訴苦。”
張安世聲音略帶顫抖,“議政院院長王允老大人,近來行事實在過分。內閣所理之事,皆關乎朝政機要,可他卻屢屢長臂管轄。”
張安世抬起頭,眼中含怨:“微臣每推行一項政令,無論巨細,王允老大人都要橫加乾涉。他常常對內閣政事指指點點,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全然不顧內閣與議政院各司其職之分。微臣一心為陛下分憂,為江山社稷謀劃,卻被他如此掣肘,政令推行艱難,微臣實在是有苦難言,還望陛下為微臣做主。”
說到後來,張安世的臉上儘是憤懣與委屈之情。
這不免讓周進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周進微微傾身,目光平和地看著張安世,向他解釋了議政院和內閣的不同分工:“張卿家,且聽朕一言。議政院與內閣,於這朝堂之上,恰似車之兩輪,鳥之雙翼,雖共輔朝政,然分工確有不同。”
“議政院,猶如國之智囊,其職責在於廣納賢言,集思廣益。諸多國策之研討、朝製之權衡、民生之利弊剖析,皆需經議政院諸公反複斟酌,權衡四方利弊。他們可對朝政提出建言,議論各項事務之可行與否,為朕與內閣提供多方麵的思考與參考,此乃廣開言路、民主施政之要徑。”
“而內閣,則為朕之臂膀,主司政令之執行與細化。卿家身為內閣首輔,當將朕之旨意、經議政院論定之良策,化作具體可行之政令,督導各部施行。確保朝令夕行,上傳下達之順暢,使國家機器有序運轉,事無巨細,皆能妥善處置。”
“朕知卿家勞苦功高,然王允老大人於議政院之作為,亦非無端。卿家與王大人,皆為朝廷棟梁,當相互理解、協作,切不可因職權之事心生嫌隙。唯有二者各司其職,又協同配合,方能保我朝之昌盛,朕之江山永固。卿家可明白否?”
張安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是很明白。
既然這樣,周進隻能下一劑猛藥了。
他作為帝國元首,頒發旨意,免除了王允老大人的議政院院長職務。
消息傳到王府,王允老大人猶且心中不解。他向前來宣旨的周太監詢問道,“這不是搞錯了?前幾日我去拜見聖上,他還勉勵我說,老驥伏櫪,誌在千裡,讓我擼起袖子加油乾,可這一轉眼的功夫,怎麼就把我的議政院院長職務給免除了?”
王允老大人的兒子王成學,現任工商部副大臣,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銀票,想要塞到周太監的手掌心裡。
周太監拒絕道,“咱們都是老朋友了,可不興這一套呀。要是一件好事,你們父子倆的這筆銀子,我拿了也就拿了。可你父親都被免官了,我要再拿你的銀子,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周太監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他疑惑道,“我也覺得奇怪,皇上宣召女官賈探春撰寫聖旨的時候,還和她打鬨來著。看情形,不像是對王老大人生氣的樣子?”
“這就好,這就好。”王成學輕鬆了一口氣道。他就怕父親犯事,到時候連累了他,影響到了他的仕途,可就情況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