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起啃起大餅,關係瞬間拉近了很多。書生作了自我介紹,道自個姓莊,叫莊智略,因為北方被金兵占領,無奈之下,隻得與兄弟帶上兒子逃難到南方。自個曾在無錫遊過學,在當地頗有些名聲,想到那裡謀個塾師為生。大漢是他的表弟,叫李有勇,自幼習武,護送他倆一起過來的,因為盤纏化完了,所以,才有今日之遇。
無錫?我們四兄弟是在潤州準備過江的,因村民追趕,鑽到箱子裡出來,怎麼到了數百裡外的無錫了?柴卓有些蒙圈了。這麼說,幾個兄弟鑽出的地點各不相同,短時間內恐怕找不到他們了。人心隔肚皮,自個柴氏的身份被他們知道,說不定又是一場風波。他想起了兩位先祖被潘美仁救下,改姓潘的故事,向他們介紹說,自個姓潘,也是到無錫投靠親戚的。半路上與幾個兄弟們走散了,要不,結伴同行,他多一份安全,他們一路上的食宿由他提供。
柴氏在江南一帶有好多的產業。柴叔夏與柴叔秋是崇義公的公子,有俸祿,將來有爵位可以繼承,所以,常年居於京城。柴卓、柴萃是庶出,無官無爵,家族的產業一向由兩兄弟打理,無錫就有他們的商號。他想著隻要安全到了無錫,借助於商號的實力,再尋找兄弟的線索,就簡單了。
路上災民塞道,莊智略感慨道:“若柴世宗晚逝幾年,北方蠻族何敢如此?這都是趙家小兒得國不正引起的。”
《陳橋驛》
陳橋驛,加黃袍,
得國邪,懼將學,
金殿杯酒釋兵權。
重文輕武國策定,
萬貫家財無人守,
從此國門向北開。
遇強盜歲幣買路,
又言何萬邦來朝。
還有人懷念先祖,柴卓心中頗有感慨。可說當今開國皇帝壞話,還編成歌,可能會無端引來災難。忙對他道:“先生慎言,慎言。”
一路上,曾碰到幾個劫道的強盜,本身就麵黃肌瘦,風吹就倒的,一看就清楚是餓得不行的新手。李有勇上前一亮樸刀,就嚇得後退。十多天後,到達無錫。與莊智略等道彆後來到商號,門口擠著很多難民,麵色慘白。夥計正在驅趕著他們,見是掌櫃過來,忙哈著腰道:“掌櫃的你看,不是小人不儘力,是難民太多,趕不勝趕。”
柴家商號主要業務是與番邦的陶瓷交易,無錫隻是個集散地。柴卓想起路上多次遇匪的遭遇,吩咐夥計先安排人手去尋找柴叔夏等,同時,安排賬房貼出召工啟示,招饑民中身強力壯者百人,作為護送人員,保護瓷器運輸安全。
“這還不讓人懷疑是聚眾造反?”金華斌剛說了這麼一句,聽得後院傳來殺豬聲,忙轉過去看熱鬨。這豬是鄰居家準備嫁妝用的。農村裡流行殺好後半匹豬披紅掛綠的放車上,這樣做有麵。
自養的豬味道好,柴今理見狀,過去買了一大塊,準備作仙居麥餅招待金華斌。
麥餅中,最好吃的當然是菜乾豬肉餡,咬起來又鬆又香又脆,這食物也是金華斌民宿中的特色食物之一,看到他在剁餡,不禁手癢難忍,也幫忙和麵,詠道:
《浣溪沙,煎麥餅》
一百大錢肉一塊,菜乾晾曬在陽台,剁碎蔥酒和幾回。
又加溫水和麵去,加油拋鍋翻過來,麥餅香飄客徘徊。
兩人麥餅就啤酒,開始喝了起來。有了幾份酒意後,柴今理開始故事:“你知道兄弟叁鑽進箱子後到那兒了?三人一起出來後,發現是長江南岸的潤州渡。可是,金錢細軟全在柴卓身上,他們口袋裡半個銅板也沒有。都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他們衣著華麗,臉皮又薄,潤州沒柴家的產業,等柴卓等了一夜沒有結果,隻能餓著肚皮趕路。
還是柴萃機靈些,到潤州後想起無錫有自家產業,摸遍全身找不到一樣值錢的,沒奈何找到一家當鋪把自個的衣服當了。可兵慌馬亂的,當鋪雖知名貴,也隻願意給一貫錢,根本不夠租驢車的。幾天後,錢花光了。一開始柴叔夏與柴叔秋還端著架子,等到真沒錢了,也隻能當衣一途。衣服當了,路上隻有大集鎮才有飯鋪酒肆,三人穿得難民一樣,饑一餐飽一餐地往無錫去。路上碰到施粥的,也象災民一樣不顧體麵地上去搶。
《人窮氣短》
貴公子,丟錢包,
亂世時,斯文拋。
先是當衣湊路費,
打腫臉兒架子端。
後來財儘衣當完,
饑餓爭搶嗟來食。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人窮時難免氣兒短。
尋找的夥計根本沒想到他們三人已成災民,隻是根據畫像在大街上找人,自然是失之交臂了。
無錫城中,日日都有災民餓斃的,柴卓心生同情,發動各富戶共同賑災施粥。隨著崇義公與皇帝一起被金兵所俘的消息傳來,災民對他們的誤解消除了,崇義公的名號在無錫城中極具影響力,一時間,很多富戶加入其中。
這一日,忙於施粥中,聽得粥攤前傳來吵鬨聲,夥計過來彙報道:“有三個瘋子,穿著破衣爛衫的,指著施粥的旗幟,說是這的大掌櫃,非要見你,我們攔著不讓,他們就推倒了粥攤,災民們一見沒得吃了,摁住三人爆揍,夥計們怕出人命官司,正在勸仗。”
“快,帶我過去。”柴卓急忙地邊走邊對夥計道:“他們是大掌櫃一行。”
夥計急了,一個箭步衝出門外,扶起他們,納頭便拜,連聲道歉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識三位掌櫃的微服私訪,多有得罪。”
這夥計還算機靈,把他們的落魄流浪要飯到這裡說成微服私訪,全了他們的臉麵,柴卓暗暗點了點頭。
見夥計這麼說,柴萃也見機說道:“拿這麼稀的粥給災民,丟了我柴家的臉。”
打算拿這話圓了剛才推倒粥鋪的事,誰知柴叔夏與柴叔秋兩兄弟卻道:“有得吃就好,有得吃就好,拿過粥碗呼呼地喝了起來。”
真是無語了,榆木腦袋,柴卓奪下他們手裡的碗,把他們請到鋪子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