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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將軍走了,留下錢不少在軍營裡淩亂了。宋時國策重文輕武,在軍代編製上,收禁軍於朝,放廂軍於地方,在待遇方麵,廂軍遠不如禁軍。這次禁軍撒回朝廷,留下的隻是一些基本的食材,保證士兵每天能夠吃飽而已,各種肉食與菜蔬大部分一都被禁軍在撤兵時帶走了。自個運來的又是些為哨探準備的壓縮食物,主要是耐饑與易保存,無法作為犒勞士兵的食物。
派人去當地釆購,廂軍的夥食費本就缺少,因為服務的對象為有錢人,自個從前做菜講究的是原料優質新鮮,極少關注價格。看著冊子上記載的廂軍夥食標準,每天二十文銅錢,米可足量供應。這點錢能做什麼好菜?巧媳婦難為無米之飲,名廚師不做無菜之肴。從這時開始,錢不少才知當這個火頭官有多麼的不易。長江水嘩嘩地流著,拍打著釆石磯的江礁,錢不少發現了江礁上有一道水道,很多魚在這水道上跳躍奔騰。他想起小時候抓魚的事,在水道的出口放一個竹簍子,魚就會自動地跳到簍子裡,第二天去拿,就會有滿滿一竹簍的魚。夥房裡的籮筐多的是,不妨拿來布在釆石璣周圍的各個水口上,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打仗要靠親兄弟,上陣還得父子兵。這樣做能不能捉到魚還是未知數,帶上外人恐鬨出笑話來,以後,就再難建立權威了。錢不少帶上從仙居跟過來的十數名士兵,在十幾個水口上都布上竹籮筐,用石頭與繩索固定,並在四周堆了些岩石,導水入籮筐。是夜,十餘人一夜無眠,不斷巡視,隻聽得啪啪啪聲不斷,應當是有魚兒鑽進筐裡了。第二天,天還蒙蒙亮,錢不少就與他們一起去收魚,十幾個筐被不斷地抬了上來,少的十幾斤,多的數十斤,稱了一下,共有三百多斤魚,是青一色的鰣魚。
這招靈,不費吹灰之力就得魚這麼多。今天白天再放一次笸籮,明天的主菜估計就足夠了。錢不少下令火頭兵全體出動,拿出所有的容器,在采石磯邊設下笸籮大陣,等待魚兒自投籮網。
長期征守前線,兵營裡生活枯燥,一聽前去捉魚,火頭兵們個個勇躍。這個拿籮那個拿筐的跟著來到江邊,聽從吩咐放籮鋪石,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龍門陣。布好不久,就聽得撲通撲通的聲音,有魚入網了。每撲通一聲,火頭兵們的心跳就加速一下。
主菜肯定不會缺了。錢不少吩咐大家退下,不可驚動,等待下午再一起收網撈魚。下午天色將暗,錢不少吩咐一半的火頭兵去做飯,自個帶人收魚,近百隻的籮筐一筐又一筐收上來了,筐中的魚多少不等,稱了一下總量,共一千二百斤,還有二百來斤的長江大白蝦,足夠兵營裡所有的士兵美餐一頓了。
今天將官的命令是休息熟識一天情況的,不需要做飯。他忙乎了一天,已到傍晚,回到兵營裡,隨便地吃了些晚餐後,他看到原來的火頭兵已在淘米,問了一下情況,是準備明天的早餐。浸泡一天一夜,米泡發過度了,這個早餐味道能好嗎?火頭兵們回答,兵營裡人多,免到早上忙碌,大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錢不少想想也是這個理,可自個到這裡來,就得讓士兵們吃好吃爽。於是,召集所有火頭兵,下了進入軍營後的第一道正式命令,令他們停止淘米,第二天,在燒水的同時再淘,以保證粥的味道純正。兵營裡的早餐倒不難燒,就如胖心酒樓裡賑災燒的大鍋的粥,隻是鍋更大了些。錢不少在邊上,指揮火頭兵們何時該攪拌,何時該關火,如何掌握火候等等。就簡簡單單的白米粥,居然還有這麼多的講究?火頭兵們將信將疑,可是,煮了一會兒後,飄出來的香氣與原來的就是不一樣。夥房居於采石磯的上風口,一開鍋,不一會兒,香氣飄到了整個采石磯,引得將校們早早地帶著操練的士兵趕了過來。
為什麼會這麼香?時俊將軍走了過來,拿起勺子在粥桶裡攪了攪,除了白米之外,什麼也沒有,對著錢不少豎起了大拇指道:“食者,兵心之源也,以後,我們軍營裡的軍心能否聚集,就看你的了。”
這個責任實在太大了,擔當不起。錢不少連忙謙讓道:“我隻一個小兵,但聽將軍吩咐,給大家做好飯,保證每個士兵能吃好吃飽。”
時將軍盛起一碗,喝了一口,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這粥也太好吃了。嘴裡還含著熱粥,用手指了指碗,示意大家可以開飯了。兵營規矩,將軍下令後才可以開吃,一接軍令,現場響起了呼嚕呼嚕的喝粥聲與巴嗒著嘴巴的聲音,這是最誠實的讚美。
看著夥房裡一筐筐裝滿鰣魚的筐子,再想起剛剛吃過的美味的粥,所有士兵都對接下來的大餐充滿期待。這鮒魚可是長江三鮮之一。錢不少開始傳授處理魚的技巧,魚殺了去鱗之後,還得洗儘魚血、去魚線、切去魚牙,這三者處理好了,魚裡的泥腥味就去掉了絕大部分。接著是用薑片與花雕醃製一刻鐘,進一步去腥。蒸籠一層層地疊起來,幾十個直到房頂,共放了五組。炊煙一起,一道白雲直向天衝,簡直就是五組雲霧製造機。
《虞美人,酒釀花雕蒸鰣魚》
長江三鮮鰣為首,洗淨擦乾否?花雕薑片來醃製,不長不短隻要一刻鐘。
上鍋蒸它半柱香,棄去薑與汁。酒釀火腿魚背鋪,加入蒸魚豉油熱油淋。
給這麼多人做菜,與原來的給幾個客人完全不同,按照正宗的做法,上鍋蒸會兒,先倒去薑與汁後,加酒釀與火腿絲再蒸,火腿絲還得一根一根地嵌到改刀的魚片中,才能讓它入味。蒸的時間與火候更得講究。出鍋後加蒸魚鼓油及淋熱油這一關也很關鍵,最後激發香氣,讓人精神一振!既增加了儀式感又激發出香味。但現在是人多蒸籠高,蒸氣上來後,最下籠與最上籠成熟就差好長時間,這些想講究也講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