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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的街上早就亂了套。
自從走了水之後,這街道上的人便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好幾個派係。
有些縮在家裡瑟瑟發抖,期望著這徐州城事變儘快過去;有趁著大亂,跑到商鋪位置試圖順手牽來一些奇妙好物,再或是衝到仇人家中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其中有一批比較特殊,他們明顯帶著目的進入城中,或是奔著糧倉去,或是奔著兵庫走。
徐州幾個放兵器的地方門戶大開,有些馬車停在外麵,一批又一批的人,則是把刀槍搬到馬車上。
裝滿一車便立刻運走,速度極快。
搬東西的人也非常雜,有穿著鎧甲的士兵,也有城鎮當中的破落戶,還有的幾個從城外剛進來的農戶,有著一膀子力。
等到幾個分倉被搬的差不多了,他們就隨著馬車蹭蹭往外走,根本不做任何停留。
同樣的,在鐵騎隊那一邊,此刻整個大隊當中空無一人。
今日上午,教頭急招的所有鐵騎,說是昨日香風吹來後可能會出些亂子,鐵騎需加緊訓練,便讓他們穿上重甲做了一些基礎負重練習,鬨得鐵騎們苦不堪言。
等到中午有個年輕鐵騎去找教頭抗議,教頭覺得有道理,就讓鐵騎們下午休息,並且保證日後不會這麼急著讓他們訓練了。
這些鐵騎自然也樂得自在,跑到了城中,好好耍了起來。
誰想到黃昏時城市四角又忽然著了火,讓整個城市都亂了套。
現如今沒多少鐵騎在軍營內,他們要麼在某些館子裡麵喝酒吃肉,要麼乾脆在自家床上同三四個小妾嬉戲打鬨。
等到出了事之後皆是滿目的茫然,慌慌張張提著褲子,罵罵咧咧就往兵營方向趕。
而在這鐵騎蓄馬處,大概二十號鐵騎下午並未離開此處。
他們手邊躺著些屍體,都是原來這邊守馬的人。
而此刻,馬廄前的護欄也都被儘數打開,年輕鐵騎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這些專門訓練過的馬匹便從中擠出了身子。
“隨我騎馬出城!”
一聲令下,馬騎飛奔,二十個人分波次帶著馬匹朝著城中不同的出口奔去。
路上確實有些士兵發現了異樣,可他們哪裡敢攔鐵騎大老爺以及一眾已經跑起來了的馬匹,隻能眼睜睜盯著馬出了城,越走越遠。
有些人急匆匆去找鐵騎的總務官,卻發現帶馬出城的人當中就有總務官。
等其他鐵騎匆匆趕回到馬場時,才發現馬沒了,人穿的鎧甲武器被順走了一半,自己的總管沒了,教頭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
一瞬間,這赫赫有名的地上戰隊竟茫然無措了起來。
鐵騎沒了馬,瞬間就變成了走地雞,這戰鬥力折損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康王器重的官員家眷反應更是遲鈍,他們夜夜宵歌習慣了,突然出了點事情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
等發現事情不妙,去調集軍隊的時候,卻發現倉庫不知道被什麼人給截了,鎧甲不說,裡麵的刀槍被拿走了一大片!
“到底是誰乾的!”康王手下長吏看著倉庫當中的一片狼藉,險些一口氣沒倒上來。
這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徐州城裡出了內鬼啊!
而且這些內鬼還都他媽的占據了非常關鍵的位置,趁著這點時間直接就把武器都給搬走了!
可能是因為時間太緊急,鎧甲沒有搬乾淨。但這對於康王軍隊來說,已經是晴天霹靂了!
要知道不可能所有士兵無時無刻的握著武器,這麼抽了一批之後,長吏手底下至少有一半的人拿不上家夥事!
“你們先去找一些家丁,把他們手裡的家夥事拿上。彆在意是啥了!先頂上再說!”
一眾士兵匆匆進了各家府邸,從家庭手中或是拿出哨棍、或是拿出柴刀、或是拿出斧頭和糞叉,一時間竟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是精銳訓練過的士兵還是一群農村出來的莽夫。
待終於整備好軍隊之後,長吏才騎上自家院子裡的馬,心頭卻憋屈萬分。
怎麼感覺城裡突然就竄出來了這麼多內鬼?
康王如此不得人心?
想罵人,卻又知道不是時候,隻能慌慌張張帶著兵來到了主乾道上。
“隨我護康王……嗯?”
到了主乾路,長吏剛喊出這句話來,就瞧見這路上走了一夥人。
最前麵是個胖子,被麻繩拴的嚴嚴實實,嘴裡塞了一塊布,鼻涕眼淚刷刷往下淌。
他穿了一身金黃的衣服,緞子都是最上乘的,然而現在披在他身上卻異常狼狽,又沾了血,又沾了穢物,還開了好幾道口子,粘著泥土。
與其說他是坐在高位上那位貴人,不如說他現在是個被人牽著的畜生。
牽著這麻繩的則是一個身穿鎧甲的年輕小子,明明其貌不揚,不管是誰看到他,都會感到一股力量感!
以及那小子背後,從胡同巷口當中、屋頂房梁之上、旁側支道之內冒出來的士兵。
他們每個人的左臂上都用紅色的布條纏了起來,而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每個康王士兵都非常的眼熟。
這不是他們那批武器嗎?
如是偷梁換柱,是有惡賊在內通奸,他們城裡的家夥事全都弄出去了啊!
思路剛至,就瞧見敵手當中去還多出了幾個瞧起來熟悉的麵孔。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之前教頭手下的兵!
他們渾身浴血,每個人都是右手兵器,左手拎著門客頭顱,顯然是剛剛打完一仗,得勝歸來!
郭教頭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挑釁一般的朝著長吏撇了一眼。
長吏氣的牙根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他曾經同康王說過,若是把兵全都聚集在徐州城當中,雖然能提高徐州城整體的防禦能力,但萬一有人從內部對著後勤來了一招狠的,那徐州城軍隊反倒容易大傷元氣。
當時他建議分出幾批,安插在徐州城各個角落,這樣才符合正常的行軍邏輯。
然而康王卻在思索之後,把他的意見給否了。
理由也很簡單。
符合邏輯是符合邏輯,可徐州走了這麼一步險棋之後,實在是沒辦法再將士兵分開,否則徐州大荒,途中運糧食的線路很容易就被針對。
如此一來,長吏隻能捏著鼻子認下這計劃,卻沒想到事情到底還是如他所料,鬨成了這樣。
現如今,孝忠康王的士兵站一排,明顯是謀反的士兵站另一排,有更大的一部分根本就沒冒頭,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雙方在大街上對峙,氣氛非常緊張。
長吏左右環顧,發現看不到那幾個“老朋友”,心裡便好似明鏡一般。
大批人對康王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忠心,隻是不敢明著忤逆康王,現如今躲起來大抵上是為了靜觀其變。
若長吏這邊贏了,他們便會冒出來,說自己剛才去滅火了。若賊寇這邊贏了,他們也會冒出來,高喊一句“狗賊康王竟敢害徐州!”。
要是兩邊兩敗俱傷……
嗬嗬。
長吏敢篤定,那幾個“老朋友”的肯定會帶著兵過來將兩邊一網打儘,康王恐怕也會在動亂當中被砍掉腦袋。
到時候這徐州城會屬於哪位藩王?
那可就沒人說得準了!
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他隻能拎著手中長劍,高聲呼喊:
“賊子!放開康王!”
所以他高喝,背後士兵舉起武器,整齊劃一!
……
左辰漂浮在半空當中,垂頭看著下方。
兩夥人已經碰麵,接下來便是廝殺時刻。
毫無疑問,若是無人出手的話,那整個徐州城這一夜都不會安明。
到時候必是滿城鮮血!
“真要殺一整夜,人手損失可就大了。”
左辰把之前撿過來的小石子捏在了手裡。
當時鬥大荒的時候,全力催動撒豆成兵引發得獨特天象,左辰可是還記著。
四個小巧泥丸化作轟山巨石。
那這手段要是作用在普通小石上,效果應該不算太差吧。
嘴角含笑,手掐法印。
“當初劉秀打王莽就有天降隕石,我這扔下一顆下去,應該也沒什麼太大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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