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許久之前就有個怪毛病,那便是在這幽州境內能聽到細碎的詭異小調。
白天趕路時聽得到,夜裡睡覺時聽得到,倘若從幽州出去,小調就會消失不見,可等幾日再回幽州來,聲音反倒會忽得大起來。
就像是有人在他耳邊對他敘述著什麼,可他卻聽不清,隻覺得煩人。
甩了甩腦袋,少年郎知道過兩日這聲音就會平複下去,便也沒管太多,直接昂首闊步朝著縣衙內走去。
門口兩個衙役瞧見了他,便迎了上來:
“欸?來者何人?”
少年郎不多廢話,拿出來了塊令牌,上麵龍飛鳳舞刻著“威”字。
這是威王行走的鐵牌。
看到這鐵牌,衙役們哪還敢攔他,急匆匆就跑進去找荀知縣報信,時間不長,知縣便出來親自迎接少年郎。
“胡先生!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荀知縣,上次你說要請我喝的好酒還沒兌現呢!”
兩人麵見,倒是親切,卻看懵了一邊衙役,不知道知縣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位大人物。
邀請進入正堂會客,胡姓少年胡文一眼就看到桌椅板凳上塞滿了各色雜物,都是些文書相關的東西。
荀知縣略尷尬:“剛才還在處理公務,房子裡有點亂,多擔待,多擔待。”
“倒是無妨。”
胡文也不拿自己當外人,直接就走到了桌子前,垂頭看去,發現這上麵寫的大多都是乞兒幫相關的事情。
“我看案冊上說,縣裡最近鬨帽妖,看樣子你是已經尋人除掉了,查到了乞兒幫身上?”
“胡先生果然厲害,一眼就瞧出來了因果。”
荀知縣歎道,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儘數告訴了對方。
講完之後,胡文卻是瞪著眼睛抓耳撓腮。
“伱說來了位道士?”
“是。仙風道骨,道韻頗高,能看出我城隍法身,雖然沒能見他動手,但聽同行人描述也是手段超群。”
“……我在徐州也碰到過一件妙事。”
“啊?”荀知縣反應了一下:“也是位道士的手筆。”
“是。”
胡文把落山的事情儘數告訴了荀知縣。
“一息滅滿山惡鬼,隻手削十尺山頭?”
荀知縣目瞪口呆。
“我懷疑有誇張成分,畢竟鬼城裡麵都是靈魂,腦子不清晰。但就算說的有偏差也不會差太多。確實是位高人。”
言到此處,胡文笑了起來:
“這位道長也像是陣清風,吹到人身上能夠掃去人的疲憊,吹到塵土上反倒會揚起一陣烏煙瘴氣。幽州內是有些肮臟貨色,之前他們藏在下水溝裡,不好找,現如今倒是漏了頭。待回去見叔父,把這群邪人一網打儘!”
……
幽州山多,林子也多,有不少密林都沒什麼人去過,隻有砍柴的和打獵的可能會在最外層繞一繞。
在幽州西南處,有一處寬大林子,和徐州、井州接壤,被稱之為大密林,更是此中之最,裡麵有山、有水、有樹林,麵積極大,進去了卻又容易迷路,假如沒有點本事傍身,容易導致大密林當中一路鬼打牆,活生生餓死在裡麵。
但也因為其特性,總有些隱居的、剛成精的、抱團取暖的和見不得光的住在其中。
有一博戲村便是如此。
這村子在大密林接近外圍處,比起幽州更近井州,相對比較好找。
這村子內一不耕作,二不打獵,三不經商,全村人全靠著骰子和葉子戲過活,附近十裡八鄉有名的賭鬼全在這堆著。
有錢的賭錢,沒錢的賭命。
村中有戶偏樓,是個小坊,沒有骰子,隻有走狗,專門建了個大戶後院,挑選上好的黃狗訓練,看誰跑得快。
可這走狗就像是鬥雞,需要花時間養,有閒心的高端人才會玩的,在這村子裡反倒沒那麼受歡迎。
現今,後院也隻有兩個人在玩。
兩個男人,一個花麵郎君,臉上像塗了厚厚一層油蠟,比起化妝更像是帶了個麵具;一個行腳商人,背了個竹簍,裡麵都是各色小物。
他們每人麵前都放了一隻狗,花麵郎君是白狗,行腳商人是黃狗。
“昨日耍的怎麼樣?”行腳商人問。
“不怎麼樣,耍大了。差點讓道士逮到打死。”
“我就說那道士厲害吧,直接把我的邪佛壞了,還把大荒打死了,你偏要去耍,可彆把命丟了。”
“活著不耍那還有啥意思?耍死了是我水準不夠。而且咱要耍,就得在這種高手麵前耍,這才刺激!”花麵郎君卻直搖頭:“閒話少扯,放狗!”
兩人同時撒手,手裡的狗蹭一下就竄了出去,繞著後院跑了一周,又呼哧帶喘的跑了回來。
黃狗快一步,行腳商人贏了。
“喏,給我顆心臟。”行腳商人伸手討要。
“死狗,回去就燉了你。”
花麵郎君罵了一句,從袖口裡掏出一把刀來,直接對準自己胸口刨了下去。
隻見他劃開胸膛,裡麵整整齊齊七顆心臟,同起同浮
……
“道兄,就在前方。”
無為山人伸手指遠處,左辰從驢背上正坐,順著山人手指方向看去。
不遠處有戶村子,村子旁有座矮山。
道觀似乎就在矮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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