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小客棧所謂的天字房間也不算是什麼奢侈地方,唯獨房間大一點,被褥新一點,就再無彆的特色了。左辰也沒睡覺,直接就在床上盤膝打坐,消化著今天這一天的妙法心得。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新日已升,映入城內,暖了四周光景。
一夜無事發生。
結束打坐的左辰輕輕歎息一聲。
可惜啊。
這年頭使方子害人的都小心翼翼了,明明晚上陰氣盛,做一些陰法最合適,但是卻啥事都沒發生。
你們得爭點氣啊!
無奈歎息,從房門出來,彩衣也已經清醒了過來,發梢微微舒潤,看起來應當是用銅盆打了水洗了把臉,站在樓梯口處候著左辰。
同老板娘結了賬之後,才順著客棧門口出去。
來到門口前,驢爺在那悠哉悠哉的吃著蘿卜,又是碰到了那一群武夫,隻見他們都牽著自己的馬,似是要離開。
可這幾匹馬卻不知道為什麼都不聽起了話來,兩雙豆一樣的小眼睛就這麼側眼看著不遠處的驢爺,武夫們卯足了勁去拽馬頭也拽不動,隻能繞著馬來來回回轉,撓頭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匹馬怎麼回事?鬨瘟了?”
“這他奶奶的誰知道?哎呦,我的馬祖宗哎,你可花了我足足十兩銀子!不跑鏢我怎麼可能花這麼大價買您啊?您這是昨兒這料子吃的不好了,還是覺沒睡好啊?動動欸!”
聽到了這幾位武夫的話,左辰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驢爺,驢爺有點不好意思的往旁邊側了一下腦袋,打了個鼻,這幾匹馬便立刻如釋重負一般,讓出了點距離。
幾個武夫突然就感覺韁繩那頭順了手感,馬也直接聽勸了,便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不曉得到底怎麼回事。
嘀嘀咕咕間卻也舍不得抽馬,隻能滿腦子問號的上馬準備離開。
那苗姓男人也上了馬,眼神不由得落在背後的左辰和彩衣身上,多看了兩眼。
在瞧見對方上了驢車,朝著大密林方向走之後,才拉起韁繩,於同伴的呼喚聲中策馬追上。
待到並排一起走,之後他那幾位武夫同伴才笑罵了他一句:
“你什麼毛病啊,老盯著人家看乾什麼?”
“伱們就不好奇昨兒那事嗎?官人求道士,不是斬妖就是除魔啊!他去那地方還是大密林,你們說他是要去斬誰?”
“不好奇,官家的事你少打聽,當時在京都時候你就瞎打聽事情,哥幾個為了撈你出來吃了多少苦頭,長點心吧!”
這一句話直接就給男人整啞火了,憋了半天,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沒有繼續在這事兒上多糾結下去。
因為好奇這個毛病他已經惹了不少禍了,都是身邊這一夥朋友幫的自己,還是管住耳朵,管住嘴,少繼續扯淡了。
可心中雖然這麼想,他卻還是忍不住浮想聯翩。
道長進林斬妖,編纂成台本能掙不少銀子吧。
……
驢車出城時,士兵攔下了他們兩人,問了不少問題,其中內容無外乎就是“要去大密林乾什麼?”、“要去幾日?”、“大密林裡麵有危險”、“千萬不要進了某些奇奇怪怪的村子”之類的話。
在叮囑了好幾次之後,守關的士兵才終於放兩人離開。
“這幾位兵哥還真是儘職儘責啊!”彩衣不由得感慨一句:“這事情放在青州簡直不敢想象,壽王那幾個兵每天光顧著自己喝酒吃肉,下麵出了什麼事根本管都不管,哪裡像是幽州這樣。”
又歎了一聲:
“當年就聽說威王好,我本來隻是說笑,好能好哪去?頂多交糧食的時候少上那麼幾分租,現在對比著瞧瞧,威王確實還是有本事的。”
左辰也點了點頭。
雖說還能看到些瑕疵,但在這世道上,這威王做的也確實不錯了。
到時候麵見他談一談,若是能讓他和肖長成他們合作,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正待逗一逗袖口裡麵兩個無聊到滿地打滾的小娃娃,驢爺已經一腳踏入了大密林的邊緣處。
而在這一瞬間,左辰正在逗娃娃的手指微微停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生命力撲麵而來。
四周樹木高大,遮天蔽日,在進入這林子當中的一瞬間內外就像是兩個世界。
在林子外麵,左辰隻能聽到風聲,士兵操練的聲音,城市當中商販出來的吵鬨聲,正午的太陽頂在大頭頂,散下炙熱的光灼著整片大地。
而在進入這林子之後,他聽到了鳥聲,獸聲,水聲,那輪圓日似乎也被這些高聳樹木構成的屏障遮掩,隻留下點點碎金落下。
伸出手直接掠過旁邊大樹,左辰心中有了半絲明悟。
這整個大密林好像是一個整體的生物!
哪怕是左辰這樣的修為,心中也浮現出來了一絲震撼。
之前聽聞整個大密林占地麵積極大,橫跨三個大州,按這麼來算,這要真是生物的軀體,那得多大?
“道長?怎麼了?”見左辰表情生了幾次變化,彩衣在旁邊不由得有些疑惑。
“……沒什麼事。”
左辰從樹上收回了手。
他感受不到森林有任何“活著”的氣息。
並不是指這樹是假的、水是假的,而是說作為載體的巨大生物已經死了很久。
看樣子這大密林當中的秘密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