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上,劫後餘生者們皆是膽戰心驚,待腳踩到地麵上時,膝蓋都軟了。
待到回頭看向背後的山巒,雖是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卻也清楚,若是沒能跑掉,怕不是已經被埋葬於惡水之中、山巒之下,再也見不得天日了。
便是都打算感謝救自己出來姑娘。
可一轉頭,卻發現那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去。
有些眼尖的從船板上摸出來了幾枚黃豆,卻並沒把這些小玩意和那個姑娘聯係在一起,隻認為是誰不小心帶上船來的。
被救者們湊到一起交談,都打算找一找這位有本事的姑娘好好道謝,造廟宇上香,可談來談去他們才發現,每個人看到的形象全然不同。
有人說救人的是個巾幗將軍,好生爽朗,就是脾氣不怎麼太好;有人則說那是個女俠,愛笑,肯定平時樂於助人;還有人說那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生的美豔無比。
不少人都因為施救者的樣貌爭辯了起來,結果拚湊出來了八個衣著完全不同但樣貌一模一樣的姑娘。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賭村邊緣無人處,周淼正痛苦的蹲在地麵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臉色慘白,受傷不輕,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昏過去了。
不遠處的地麵上則是趴著個韓白,這個書生被嚇到了之後沒能跑出去多遠便左腳拌右腳,直接栽倒在了地麵上,哎呦半天起不來身。
驢爺在旁邊也是滿臉的無奈。
你說他能乾啥?
他隻是一隻驢。
正待驢爺左右搗騰著自己的驢蹄,思考自己的口水能不能止疼時,它耳朵突然動了動,聽到背後傳來了腳步聲。側頭一看,這才發現左辰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背後。
瞧了一眼眼前狀況,左辰便是輕輕一彈手指,一道靈炁翻越半空,落到了周淼的身上。
周淼隻感覺一股暖流自身體當中湧起,而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掌也快速開始恢複,眨眼之間便重新長回了原本的模樣,看不出來任何傷勢。
在做完這點之後,左辰也把手放在了驢爺身上,給他也注入了一點靈炁,驢爺被燙傷的嘴巴也快速愈合了。
驢爺朝著左辰方向一垂頭:
“謝謝大老爺誒!”
左辰多瞥了他一眼:
“開靈智了?”
“開了。”
“啥時候?”
“臨森城那天晚上。”
左辰盯著驢爺,一副“你當時就會說話了為啥一直不說話”的表情。
驢爺側頭,當看不見。
半跪著的周淼也終於爬了起來,他臉色仍不算太好,剛才的疼痛感在腦髓中陣陣作響,讓他幾乎都直不起腰來。
但他還是向左辰行禮道謝:“多謝仙長救命!”
“你還是多謝謝他吧。”左辰指了一下驢:“剛才河對岸有人開大陣,需貪癡嗔三位祭品作為引子喚醒惡物。若不是驢子……”
左辰話到這裡便沒繼續往下說了,周淼臉色從常色變成了白色,又變成了青色。
他目光落到了沾滿驢口水的“癡”字牌上,眼中露出了一絲後怕。
這哪裡還看不出來?
分明是京都那位筆友給自己設了個套子!
劫後餘生,周淼心中對於賭術的執念一下子就散了一大截,念頭也消散了個七七八八。
於觀炁術中,左辰能清楚的看到周淼體內原本那道力量開始逐漸消散,沒幾息就已經徹底消失殆儘,一絲不剩。
周淼重整衣著,畢恭畢敬,朝向著驢爺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行了大禮:
“多謝驢大仙出手相助,倘若不是大仙,我怕不是已經踏上了黃泉路,走過了望鄉台。他日定為大仙立廟宇,上香火,塑金身。”
“欸!伱可彆。”驢爺慌慌的搖頭:“我可不吃香火,路過城隍廟時我嗅過一下,又苦又澀,還陳,你給我立了個廟宇我反倒鬨心。”
周淼微微一愣。
他曾在勾欄中聽說書先生說過,山野妖精修煉最終都是為了入廟宇,當城隍,怎麼看起來這位驢爺反倒不願意?
周淼對修行之事一竅不通,也不敢多搭話,就轉而急匆匆的問:
“那驢大仙,我該做何事如何報答你?”
“倒是也不用你報答,”驢爺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往旁邊一飄,落到了正在地麵上瑟瑟發抖的韓白,口中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倒是小哥你,以後資助他人的時可得多做點調查,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大筆大筆的給錢。”
“啊?”
周淼不解的轉頭。
韓白也終於從地麵上爬了半截起來,滿身都是土,臉色慘白,聽到驢爺的話之後,嘴唇更是有點發顫。
“我…我真需要給我妹妹治病……”
驢爺聞言,哼了一聲,韓白渾身打了個戰栗,跪了下來,朝著周淼磕頭:
“是我鄉中有一個發小告訴我,說附近有周大善人施財,我確實有個妹妹,妹妹也確實患病,囊中羞澀,便去找上您,我…我…我也想從您口袋裡多撈點,讓我們一家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