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抹殘霞仿若血色,夕陽的餘暉落在灰白色的小廣場上。
魂歸安寧鄉的頌念聲時時響起,來往之人腳步匆匆,一種哀傷、低落的氛圍在場中流淌。
又一行人走進廣場。
他們來自森林的方向,神形狼狽,身上的巫師長袍破爛且肮臟,或多或少都沾染著血跡,仿佛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大戰。
在踏入廣場之後,隊伍裡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劫後餘生的表情。
他們互相擁抱,神情激動,有的甚至落下眼淚。
旁邊經過的巫師們投來或好奇或冷漠的目光,想著,這大概又是一群從邪惡黑袍巫師手下僥幸逃生的可憐人吧。
激動之後,巫師們開始主動朝著一個方向靠近。
他們紛紛彙聚在隊伍中一道高大人影的身前,向他獻上魔石,然後無比鄭重地彎下腰來親吻他灰袍的下擺。
這是巫師之間代表最高感激和敬意的禮節,非正式的場合,很少有人會使用。
如今卻被許多巫師共同用在一個人身上,且他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這個行為有什麼不妥,實在叫人詫異。
“我花十五塊魔石買的正經法袍啊...”
最後一名隨行巫師離去,羅南看著自己明顯被口水沾濕一塊的法袍下擺,眼角不住抽動。
看在一袋子魔石的麵子上...他忍了。
抬頭望向天空中血紅色的殘陽,白色濃霧籠罩下的霍德達姆學院就如一頭安靜蟄伏的巨獸,羅南一時之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還好活下來了....”
他輕聲呢喃著,回過神來,看向身邊尚未離去的老威爾斯、薇妮西亞、謝麗爾,還有巫師巴瑞父子。
老威爾斯三人肯定是跟著自己,巴瑞父子的話...
“我的舅舅一直給學院某位正式巫師大人擔任助手,他在城鎮有自己的房產...雖然很不想,但這次是不得不去投靠他了..”
巫師巴瑞表情無奈地說明情況,給幾人留下一個地址,向羅南再一次表達由衷的感謝後,便帶著兒子肖恩匆匆離去。
待送走巴瑞父子後,老威爾斯三人詢問羅南接下來的去處。
現在的他,儼然已經取代老威爾斯成為小團體的主心骨。
“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明天再嘗試聯係安德烈他們。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早就到城鎮了...”
羅南用手揉著自己的眉心,滿臉遮掩不住的疲憊之色。
此時的霍德達姆巫師地人來人往,到處充斥著緊張和壓抑的氣氛,他卻隻想能有張鬆軟舒適的大床,躺下來好好地睡上一覺。
......
入夜。
城鎮生活區某個巫師小旅舍內。
不算大的房間,窗戶緊閉著,幾隻遲鈍的飛蛾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衝撞著老舊發光的水晶壁燈。
“嘩啦——”
羅南赤著身子從浴缸中站起來,隨手扯過一條浴巾,光著腳踩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
“呼——”
擦乾身上的水漬,羅南吐了口氣,頂著半濕的頭發走到房間角落的一麵銀色穿衣鏡前。
鏡中少年修長挺拔,陽剛俊美,如初升朝陽一般蓬勃明媚。
隻是額前栗發中不經意間顯露出的幾根灰白,讓他多了幾分異於同齡人的成熟和神秘氣質。
“是後遺症嗎...”
羅南輕輕撥弄了一下自己額前的頭發,稍微皺了下眉,然後開始檢查自己身上的其他部位。
一切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