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從他的法袍之下飛出無窮無儘的黑色蟲群,嗡嗡作響,猶如一片漫無邊際的濃雲,烏泱泱地彌漫而來。
羅南對這一幕仿若未覺,腦海中還停留著之前那道青年的身影。
眼看著可怕的法術蟲群越來越近,很快就要將他淹沒。
羅南閉上眼睛,然後再度睜開,臉上終於徹底歸於平靜。
他抬頭,麵向眼前近在咫尺的法術蟲群,伸手做出一個橫劃的手勢。
這一劃仿佛在虛空中直接劃出一道長長無形的口子,無窮無儘的神秘氣機從口子中泄落而出。
緊跟著場中憑空生出兩條神秘綺美的七色靜謐之河。
一上一下,互相靠近,融為一體,組成一道更為壯麗的浩蕩虹流。
“一段法域共鳴,【施比珥特的七彩之河】!”
“【鏡光】,雙倍洪流!”
羅南一指點出,七色虹流向前奔走,無聲無息地席卷吞沒一切.
“第四種法域之力而且是接近二次共鳴境界的法域之力!”
秘境之外,上一秒還在“吐槽”傳承選拔“新規則”對植物係巫師頗為不公的荊棘行宮綠袍女巫師,下一秒臉上就露出意外吃驚的表情,做出試圖捂嘴的動作。
就在她身旁的卡羅尼也幾乎在同時往前悄然走了半步,似乎是想更清楚地看到那法術投影上呈現出的畫麵。
兩人對著同一處畫麵靜靜看了許久,終於,安靜被綠袍女巫師再次打破。
“阿奇多到底在他這個私生子上投入了多少的資源和精力?”
她轉頭看向身側的卡羅尼,眨眨眼道:“他是準備.將其培養成第二個奧瑞安?”
卡羅尼眼角輕微抽動,沉吟一會兒,回答:“阿奇多說,不是他的子嗣”
“這種事情現在當然不可能承認”
綠袍女巫師卻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等著看吧,等這小子天才的名聲傳揚開,達到或接近你們法環奧瑞安那個高度.他肯定又會腆著張臉屁顛屁顛地跑到你麵前來炫耀。”
“.”
卡羅尼無言以對。
忽然,綠袍女巫師向他丟出幾樣東西,卡羅尼下意識接住。
查看之後,眼中流露出些許放鬆和欣喜之色。
“謝謝。”
綠袍女巫師搖頭,“願賭服輸罷了,這亂七八糟的比鬥規則對我們植物係巫師來說實在太不友好”
卡羅尼隨手將東西放回空間指環,正考慮是否寬慰對方兩句,這時候綠袍女巫師卻反而主動對他說道:“你彆高興太早了”
“嗯?”
“最後一場,就剩這小子跟熔晶湖的那個怪物了.”
綠袍女巫師眯起眼睛,朝某個方向瞥去一眼,淡淡開口道:“法具被禁,沒有法具套裝的加持,就算有著接近二段共鳴境界的法域手段,這小子能敵過對方的概率也很低啊.
而你彆忘了,熔晶湖那個家族的人,各個都是做事不管不顧,不計後果的怪物。
他又恰好盯上了主修冰法的阿奇多之子,萬一這小子在裡邊被打壞了,你說阿奇多會不會來找你拚命?”
“呃”
卡羅尼聽到這番話,神情微微凝滯。
他下意識轉頭朝一個方向望去,結果正對上熔晶湖光頭巫師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後者很快將臉彆過去,卡羅尼的臉色..卻緊跟著快速凝沉下來。
“哢哢——”
秘境空間內,懸在半空最後的兩個鏡麵平台逐步上升,朝著一處慢慢靠攏,像是要融合在一起。
平台兩端分彆站著兩道人影。
一名身穿赤色法袍的青年,臉上掛著乖戾的邪笑,他的身體似乎在微微的顫抖,自然下垂的雙手也在不住擺動著。
但隻有熟悉青年的人才知道,這不是因為害怕或是緊張,而是強烈的期待,興奮到戰栗的表現。
瘋子。
依戈爾。
這場傳承選拔進行到現在,有關青年的身份底細也逐漸流傳開來。
對方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相反的,他來自熔晶湖某個聲名顯赫大名鼎鼎的家族,這個家族內流淌傳承的血脈,幾乎撐起了熔晶湖在極南之地小半的威名!
而上一個繼承這份血脈的人..現在還占據在熔晶湖年輕一代巫師天才的頂端。
相比於依戈爾,他的對手就要顯得普通了一些。
來自法環的某位名不見經傳的天才少年。
雖然也同樣是天資出色的妖孽,一路展現出的能力,更是不斷刷新著旁人對他天賦實力認知的上限。
但這種普通意義上的天才,如何能跟擁有血脈、無法按常理來衡量的“瘋子”放在一起比較啊,更何況兩人在精神力修為上也有著顯著的差距。
在無法動用法具裝備的規則條件下,這場戰鬥,更是像為純靠血脈的依戈爾量身定製的!
“嗡———”
終於,兩個平台正式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個嶄新的更大的平台,站在平台一端的依戈爾,身體戰栗的幅度也達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
他雙肩一下一下聳動著,配合已經顯得有些神經質的笑容,整個人不斷向外釋放出一股股帶有絲絲癲狂之意的熾熱氣息。
“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場了。”
依戈爾輕輕說著,開始朝前走去。
他每往前邁出一步,身體上便飄出一些赤金色的光芒,光芒化作火焰,像水一樣向四周流淌出去。
然後節節攀升,就好像純粹由火焰構成城牆,高塔,浪潮火焰越生越多,越爬越高,赤金的顏色朝四麵八方漫卷,快速將整個平台攏蓋,平台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大片大片的空氣被熾熱所扭曲,這赤色和扭曲不斷向前延伸…
哪怕隔著一層法術投影,秘境外圍觀的眾多巫師也能感受到這片磅礴火焰中所蘊含的恐怖威勢,眼神不由得紛紛動容。
“你隱藏的很好.”
渾身幾乎被橙金色包裹的依戈爾做出吸嗅的動作,看著麵前從登台開始,就一直低著頭,單手捂著心口,一動不動的少年,邪笑道:“可還是被我給聞到了…討厭的冰霜血脈的氣味……
我真是多聞一秒…就要忍不住想要作嘔啊!!”
依戈爾起初還輕聲慢語地說著,忽然臉上的表情就變得猙獰和癲狂起來。
他猛地朝麵前的少年撲去,身後和四周肆意燃燒的無數火焰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變得無比暴烈瘋狂!
刹那之間,這畫麵就仿佛有一尊陷入暴怒的上古炎魔,正無聲地張開血盆大嘴,馬上就要將眼前身形單薄的可憐少年給一口吞食.
然而就在此時。
“轟!”
位於“炎魔”之口的單薄身影突兀消失,緊跟著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怖之力猶如彗星般突兀貫穿整個平台。
正保持著猙獰和癲狂之姿的依戈爾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某股力量突兀抓起,向後推移,硬生生在蔓延全場的赤金色火浪中分開一條真空的火道,最後.狠狠壓在平台一端邊緣的符文法陣光罩上!
一片古老、邪惡、尊貴、霸道的氣息擴散開來,隻是眨眼時間,便將平台上無窮無儘的火焰給壓製撲滅殆儘。
遠古的冰霜從天降臨,赤紅灼熱的平台隻是一瞬便從炎夏進入到絕望的凜冬。
而在這一片仿佛彌漫自遠古的風雪中,一道妖冶修長的身形懸空挺拔而立著。
暗藍及腰的長發在其身後高高揚起,蛇鱗般的紋路遍布全身
羅南一隻手死死掐著依戈爾的脖子,將其抵在虛空高牆上,猩紅妖異的豎眸貼近依戈爾的臉頰,直視依戈爾的眼睛,口中發出已經壓抑不住暴戾狂躁的沙啞之聲。
“你到底是什麼品階的血脈?”
“敢這樣三番兩次的挑釁我?!”
“難道.是真的不怕死嗎?”
“呃呃呃——”
依戈爾眼睛圓瞪,臉上的癲狂早已儘去,隻剩下濃烈到幾乎要凝成實質的震駭恐懼之色。
他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被掐著脖子,隻能發出一陣陣古怪的嗚咽聲音。
此時此刻。
秘境之外,偌大的鏡湖之上。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也好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給狠狠扼住了咽喉。
半晌,都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