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來這浮屠塔的意義，就是功德塔。”金言說道。
“是的，佛教之中，七級的浮屠塔功德已經到頂，無法再增。不管建八層、九層，八十層，九十層，功德亦與這七層一樣，都是至頂的功德。”
問心和尚輕輕地走每一座浮屠塔，塔身、塔下的落葉，仿佛有了生命一樣，在陽光下飄然而至，跟隨在他的腳步之後。塔身、塔下地麵，頓時乾乾淨淨。
這份不著任何痕跡的施為，讓金言頓開眼界。
“你可知道，什麼又是功德？”問心和尚問。
我是來見人的，不是來回答問題的，更不是來考試的。青年人腹誹道。
“功績和德行吧。”他勉強說道。
“這原是佛教的一個詞，但已經被認同在我們東華國全體子民的骨子裡。功，是我們行善做事的行動和力量；德是我們對智慧和理念的正向修養。用最通俗的話來說，善事，好事，就是功德。做善事，做好事，就是積德。轟轟烈烈、光明正大地做好事，是積陽德。春風化雨，悄然無聲地做好事，是積陰德。”問心和尚說。
“聽大師一席話，如讀萬卷書，醍醐灌頂，霍然開朗。”金言半真半假地說。
無數的樹葉，像排著隊的小朋友一樣，湧入了旁邊的小樹林。看樣子，未來它們將在那裡，成為樹林的營養和肥料。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東華古語，叫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問心和尚繼續說。
又是問問題，你這老頭還有完沒完了。
“聽過的。”金言臉上可不好造次。
“可知這句話的意思？”老和尚繼續問。
“呃，大概就是要儘力救人一命，因為，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每個人隻有一次,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金言仿佛被觸動了某段記憶，張嘴就來。
老和尚笑了，眼光中真正地出現了仿佛前輩在看自己頑劣子侄般的笑意。
“是的，救人一命是世間最大的功德，是比建造七級浮屠塔還要大的功德，也是至高無上的功德。”他說。
金言也笑了，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大師你繞了半天，說了半天，問了半天，最後原來是想要我去救人？”
“是。”老和尚雙手合十。
“救誰？在哪？”
“京華市，2568萬7122名在籍百姓，以及大概600萬左右非本市籍百姓。”
大樹上的黃葉紛紛而落，剛剛打掃過的地方，再度落下了不少。
“大師你想必是瘋了。”金言說道，“你讓我去個把人，幾十個人，或者再多點吧，像九裡台莊那樣的上百人，我基本上還有點底。你讓我救整個京華市的人？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你可以的。”問心和尚說。
金言苦笑搖頭：“如果真的可以，我一定全力以赴。身為一名執法士，誰願意看著外敵侵入，看著江山破碎、將士殞身、百姓塗炭？”
“隻可惜，我不是方月青，也不是東郭郎，不是京華市市長，更不是東華國議事長，東華國國主。我隻是一個生意做得還可以的商人，以及在我這個年紀混得還不錯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官罷了。”
“你可以的。”問心和尚說道，“因為異世界的入侵者所要的，就是我剛剛說起的那兩件東西，五葉化神之術和萬化極鐵。得到它們之後，入侵者達到目的，自然就會退兵。外敵侵入、江山破碎、將士殞身、百姓塗炭的慘狀，自然會得以消彌。”
金言的腦海再度如遭重擊。
他是頭一次知道原來異世界勢力通過天華鬼洞入侵東華國的目的，竟然是為了五葉化神之術和萬化極鐵！他之前從未往這方麵想過！也從未有任何人明裡暗裡提過這事！
“萬化極鐵和五葉化神之術，本來就是望仙大陸的東西，是邪物，也是邪術，即使在那個世界，所過之處無不掀起腥風血雨。這樣的不祥之物留在藍星，絕非藍星之福。”問心和尚說道，“這些年來，即使身居佛堂，每每念及此物此術，不管我如何修煉，都是戰戰兢兢，寢食難安。當年我們五個人，各分得了邪術的一部分，可以你父母之聰，有萬化極鐵在手，又互相印證，相必已得窺此術的全貌。東郭郎已與異世界的力量達成協議，我亦同意，淩揚鬆本就是異世界陣營的，加上你手中的，足以滿足他們的意願，讓他們退兵。我東華大地，京華百姓，立馬就可以免除戰亂之苦。”
問心和尚的每一個字，都像黃鐘大呂一般，敲在了青年人的腦海之中，心坎之上。
問心和尚說話的時候，“真言”係統更加瘋狂地增加分值，這證明其所言完全不虛。
原來，原來異世界的入侵者的目的，竟然是為著自己手上的東西！
那麼換句話來說，自己是不是就是這場殘酷戰事的始作俑者？
自己無罪，但懷璧其罪！
念及至此，他頓時大汗淋漓。
良久，他帶著滿頭身的冷汗，虛弱地問道：“大師，大師你怎麼保證他們拿到那兩件東西後就會退兵？而不是繼續擴大戰事？”
“望仙大陸仙力因子比起藍星濃鬱萬倍，在藍星修煉得不償失。藍星的修煉資源，亦比望仙大陸貧瘠得多。他們若要擴展力量，侵吞土地，在望仙大陸的效用更佳。而且，他們人少持久作戰沒有好處。就算他們是惡狼巨象，我們是螞蟻，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問心和尚說道，“東郭郎與對方亦接觸過，雖然對方內部意見不太統一，為首的雨衡，確是一心就為著那兩件東西而來的。”
“換句話來說，至少，在絕望之中，那是一道光，一個希望。”
“五葉化神之術，想必你已經記牢，若非如此，你的修煉不可能如此神速，小小年紀達到9級。即使將術法交出去，也不影響你繼續修煉。萬化極鐵麼，聽我一句勸，絕非善物，對你又沒有什麼特彆了不得的意義，還是讓它留在那個世界吧。”
問心和尚越說，語氣越沉重。
“何謂初心，那是行善積德本願，是為著最廣大百姓的利益而奮鬥，而自我砥礪自我犧牲的赤子之心。”
“救人一命，已經如同建造七級浮屠。若舍棄一兩物件，能救下數千萬人，這是通天的功德。拔一毛而利天下，我想，這樣的取舍，應不難做。你的父母在天之靈，也應該是樂於見到的。”
金言默然良久。終於他將萬化極鐵取了出來，放置在地上。
問心和尚甚至沒有明證它就在他的身上，也沒有逼問什麼，僅僅這一番話語，就讓他甘願取出這潛藏的最深之秘。
“好孩子。”問心大師點頭，“我為自己取名問心，就是要時時問問自己，有沒有堅持著最初的善念，堅持著行善做事的行動和力量，堅持著我們對智慧和理念的正向修養。”
“人們說，初心易得，始終難守。但願你我二人，一路皆能堅守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