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燈初上。
東州市明壘區，湯泉農家樂。
金言下了越野車，信步走入這片依山傍水、空氣清新的田園風光。
在農家樂竹子搭成的籬笆前，白芷麵帶微笑，已經提前迎接。
“這地方風景真不錯。”金言說道，“在東州待了這麼些年，這裡我還是頭一次來。”
“是一個督查大隊下屬給我推薦的地方。”白芷說道，“這裡消費不高，菜肴都是純天然無農藥的，還新鮮。”
她頓了一頓，說道：“重點是，這裡很安靜。”
安靜，確實是很重要。金言想道，自己與她很久沒有好好地聊過了。最近發生的事，像一團陰雲一樣一直堵在胸口，讓他艱於呼吸一般。
這回她突然約自己出來單獨聊聊，怕是有些話要攤牌了。
二人在一處彩鋼棚下的一張圓桌邊坐下，馬上就有殷勤的老板娘出來倒茶。
“菜我已經點好了，走地雞，烤紅薯，農家小炒肉，水煮白菜。”白芷說，對老板娘點點頭，“菜可以上了。”
老板娘走後，她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了兩瓶酒。
金言眼睛一亮，作為一名好酒者，他一眼看出這兩瓶酒正是最近多年苦求不得的來自異世界的“晉牌曲酒”，而且包裝盒上五顆金星熠熠閃亮。
“這酒好啊，你從哪裡得來的？”金言問道。
“晉園的晉瑄派人送的。”白芷坦然地說。她拆開包裝，擰開瓶蓋，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便飄溢在空氣之中。她給二人各倒了一杯。
“晉瑄，晉園與你有聯係？”金言隱約覺得有些怪異。
“怎麼？”白芷嘴角掠過一道淺笑，似乎帶有嘲諷之意，“你能與異世界的血隱一族打得火熱，我就不能跟異世界的晉園的少主進行接觸了？晉園是你家開的？”
金言一窒。
白芷竟然跟晉園私底下有所聯係，這是他一直所不知道的，也是盧哲的情報從來未曾提及的。以金水集團的情報搜集能力來看，能做到這一點，隻能說明白芷和晉瑄的往來，做得極為秘密。
老板娘帶著她唯唯諾諾的老公陸續把幾道菜送過來。然後就趕緊遠離。
“今天這裡我包場。”白芷說道，“不會再有其他不相乾的人到來。有些話可以好好地說了。”她舉起酒杯，“我敬你。”
金言與她碰了杯，“再度恭喜你官場進步，得償所願。”
二人將這杯酒各自一口喝了。
“你這話有些酸溜溜的味道。”白芷說道，“我突然地就成為了比你高一級的上司，這讓你的心裡挺不自在的吧。”
這話要怎麼回她。不太自在不太舒服，也覺得不太公平，那是肯定的，那若為此為耿耿於懷，斤斤計較，那是不至於的。
“怎麼說呢，其實首先我的感覺，是挺為你高興的。”金言誠懇地說，“我知道，自從你加入天庭組織以來，就一直挺追求進步的。我在異世界血蓮地宮的六年，你沒有太倚仗白家的力量，硬生生地將自己從一名普通的執法士，提升到了中隊長的位置。對於一名女子來說，這是很不容易的。”
“之後你在東州市督查大隊，你的工作，你的修煉，艱辛而刻苦，這都顯示著你對進步的追求。”他斟酌著字句說道，“你現在的位置，配得上你的努力。”
這話其實說得多少有些違心。
不過哄人嘛，就得哄得對方舒坦些。
幾杯酒下肚後，白芷白皙的臉上現出了些許暈紅。這種暈紅，是極難得在她臉上看到的。在工作場合，人前人後，她基本上都是板著臉的。
“這些天，你一直在猜測我與方月青的關係吧，這世界之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名我擔任總監察官。”白芷的神態略為低落起來，“你是非常聰明的，一向仿佛能夠看透人心般的聰明。我知道瞞不過你。沒錯，我騙了你和梁總隊長。那位劉部長不是突然到來宣布命令的。在他到來之前幾天，方月青秘密來到東州市的時候，把我叫過去見了他。”
這事金言從盧哲的情報中已經知曉。
現在她能夠坦誠相告，這讓他心中大感寬慰。
“他是組織的組織長，天庭組織的最高領導者，我無從拒絕，便隻能坐上他派來的專車去見他。見到我之後，他就直接就問我想不想進步。我說我想。”白芷的情緒突然顯得有些激動，“身為天庭組織的官員，誰會不想進步？誰不是天天夢想著自己的權力一步步地增大？誰不是盼望著自己步步高升？”
“哪怕我隻是個女人，但女人就不配有權欲，就不配有抱負嗎？”
“然後他就說，他想讓我擔任總隊的總監察官，問我有什麼想法。”略微激動之後，白芷喝了口酒，情緒漸漸平複，“這句話讓我大吃一驚。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把這樣重要的崗位交給我。我知道自己的資曆和成績還不夠，可這連升兩級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我在督查大隊，上上下下管理的不超過百人。但是升任總監察官之後，我可以管治整個東明省總隊的上萬名執法士，決定著他們的前途和命運！我也可以決定著整個東明省的異能者世界的一切。”
“白芷。”金言眼中抹過一道憂色，“我們做官，掌權，不是為著決定彆人的前途和命運的。如果說吃得苦中苦，隻是為了成為人上人，這理想和抱負，未免也太扭曲了。”
“漂亮話誰都會說。”白芷冷笑道，“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你這麼會說漂亮話呢？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優點，才讓異世界的朱雀使，能夠對你投懷送抱吧。”
金言生氣了：“白總監察官，咱們說話就好好說話，不要有事沒事就把宋明珠扯出來。她跟我們之間的事沒有關係！”
他是真生氣了。
“心疼她了？”白芷臉上冷意更甚，“可你卻從來沒有心疼過我。”
“事情都過去了。”金言努力平複著心情，“過後勿戀，何必讓自己一直耿耿於懷？何況我又沒把你怎麼樣，也沒騙了你的身子。你大可以重新找一個更合心意，更懂你的人。這並不困難。”
白芷剛剛還醺紅的臉，現在變得煞白，而且她仿佛咬緊了牙齒。突然，她抓過酒瓶，像瘋了一樣地就猛地往自己的嘴裡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