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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 氣到動彈不得的狗(1 / 2)

天然金塊,也就是俗稱的狗頭金、馬蹄金,是尋找金礦的重要線索,而絕州一次性就發現了超過三十塊的天然金塊,這對大明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這代表著大明有可能係統性的解決千年以來的經濟頑疾:錢荒。

錢荒是大明從小農經濟蛻變到商品經濟的最大阻力,尤其是海外流入大明白銀一旦減緩,地主老財們會下意識的把銀子攥在手裡,市場錢荒進一步加劇。

自朱翊鈞登基以來,他就一直要麵對這個問題,錢荒時不時就要給朱翊鈞一個腦瓜崩,提醒他,大明要開海,不開海就沒有貨幣用,不開海,就靠著滇銅那點銅錢,根本撐不住整個大明的貨幣需求。

大量黃金的發現、采冶、收儲,隻要這些黃金堆積在國帑、內帑之中,大明寶鈔就有了現實意義的錨定物。

朱翊鈞對著殷宗信,非常真誠的說道:“大明寶鈔的錨定物很多,戶部有寶鈔錨定疏,最重要的還是金銀銅的存量,隻要朝廷有足夠的金銀銅,大明就可以發鈔,來保證大明有足夠的貨幣使用。”

“大明以前把鹽引當錢用,內官去宣旨的時候,也會收鹽引,這是貨幣匱乏的直接表現。”

“絕洲的黃金,朕隻能對呂宋總督府說抱歉了,這些金子,要收儲在內帑發鈔,即便是呂宋總督府發現的,朕也不能把金礦賞賜給呂宋總督府。”

和把鐵礦賞賜給了陳大壯不同,金礦朱翊鈞沒有賞賜給呂宋總督府。

鐵礦山需要的是守礦人,絕州西部,就是真正的絕地,但東南部的自然稟賦是極好的,最少能養上千萬人的自然稟賦。

情況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朱翊鈞提前說了抱歉,這個金礦,關乎到大明貨幣安全,無論如何,都要朝廷直接控製,而不是像呂宋十二銅鎮一樣,全都交給呂宋總督府打理。

“陛下聖明。”殷宗信倒是頗為無所謂的說道:“陛下,父親既然讓臣帶著這些天然金塊入京獻祥瑞,也是這個意思,父親總說,再大的財富,無法長期掌控,那就不是財富。”

“呂宋總督府其實十分孱弱。”

關於是否要奏聞朝廷,在絕洲發現了超大金礦這件事,呂宋總督府經過了極為充分的討論,最後選擇了獻祥瑞就是結果,理由很多,最大的一個理由,就是呂宋總督府掌控不了這潑天的富貴。

把握不住,跟在朝廷、皇帝的身後吃肉,才是正確選擇。

呂宋總督府看起來挺強,有三千客兵,超過三萬人的牙兵,擁有快速帆船呂宋號一艘,五桅過洋船六艘,馬船六十艘,但這支戰力強悍的軍隊,如果沒有大明腹地的支持,根本無法組建,也無法維係下去。

就這些船,馬尼拉造船廠根本沒有能力妥善維護,而且馬尼拉造船廠,也沒有營造五桅過洋船的能力。

沒有了槍杆子,呂宋總督府和總督府庇佑的漢民、漢鄉鎮、十二銅鎮,全都會灰飛煙滅。

“頓頓飽還是一頓飽,臣還是能分得清的。”殷宗信很年輕,他更加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態度,言簡意賅,他們家想背靠大明,頓頓飽。

守不住的財富,再大也不是自己的。

他是呂宋總督府的繼承人,雲南黔國公府就是他們家最好的榜樣。

這金礦的事兒,偷偷去采挖,瞞不了多久,畢竟南洋那麼淺的池子,突然有了那麼多的黃金,需要解釋清楚,一旦事情敗露,大明腹地和呂宋總督府交惡,受害最大的是總督府。

“那這個地方,你們探索的時候,都叫什麼?”朱翊鈞看著絕洲堪輿圖東南角的位置問道。

殷宗信趕忙說道:“金池。”

“好,遣石隆侯鄧子龍前往,籌建金池總督府。”朱翊鈞拿起了朱筆,在堪輿圖上畫了個圈,才繼續的說道:“朝廷要七成,其他產出,金池總督府和呂宋總督府自己分賬就行。”

“臣叩謝皇恩。”殷宗信再俯首,感謝皇恩浩蕩!

靠著大明朝廷才能站穩的地方,皇帝大手一揮,直接劃撥了三成的金礦收益,這是天大的聖恩。

“土著,都弄到礦上挖礦就是。”朱翊鈞看了眼中書舍人的位置,中書舍人沒在位置上,大抵是如廁去了。

中書舍人們很清楚,把君聖臣賢、上下一心,大明又探索發現了巨大金礦,為發鈔奠定了信譽基礎記下來就足夠了。

分賬、土著問題這類的事兒,就不必那麼事無巨細了。

“臣遵旨…”殷宗信有點五味雜陳,哪怕是他父親一直說,陛下非常特殊,但殷宗信還是第一次如此明顯的感覺到了這種特殊。

大明官僚係統是一個非常精密的機器,這個機器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機製,就是非常擅長把一件惡事,分解成無數個合理合規的小流程,讓執行的基層,擔負起所有的責任、罪惡、罵名,讓皇帝聖名無損、功業無虧。

這種方式,皇帝自然可以獲得好名聲,但唯一的問題是,沒有人要為具體的道德敗壞和醜惡負責,因為是集體作惡。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大明百姓都恨貪官汙吏,恨卻隻能恨這個集體,恨不到具體某個人身上,因為窮民苦力們,根本找不到自己不幸的根本來源,連衙門朝哪開都不知道,隻能恨官員這個政體了。

所以,百姓們對任何官員被斬首示眾,都拍手稱快,這不是愚昧,這是悲哀,恨不到具體人的悲哀。

陛下不太一樣,這些罪孽業障,皇帝總是自己擔起來,日後冤魂都找皇帝就是,畢竟是皇帝下的命令。

這就是陛下常常在邸報上說的:政治擔當,想成大業,要榮辱功過全都一力肩負,畏首畏尾,隻會一事無成。

“宗信啊,你們那個漢鄉鎮,真的有像海一樣的椰樹林嗎?”朱翊鈞有些好奇的問道。

殷宗信笑著說道:“有,呂宋漢鄉鎮有好多好多的椰樹,一望無際,公主殿下在呂宋畫了一幅畫,還請陛下過目。”

盈嘉公主朱軒嫦嫁到呂宋總督府後,養尊處優,漢鄉鎮的正中心就是駙馬都尉府。

畫卷的最遠方是一條條的帆船還有一個個養殖箱,這些養殖箱沒有和港口、帆船融合在了一起,朱翊鈞看著這些養殖箱,露出了一個笑容。

按閻士選的說法,申時行、姚光啟這都是天上人,那朱翊鈞就在九重天,但他還是保留了漢人的基本底色,搶不如種的基本邏輯。

漢人到了呂宋,也弄了成片成片的養殖箱,而不是捕撈為主,大明正在馴化各種海牲畜,來增加餐桌的多樣性。

捕撈其實非常的麻煩,而且風險很大,滔天巨浪和風暴戰鬥固然英勇,紮在海床上的養殖箱收獲水產,看起來有點怯懦,但非常安全。

農、林、牧、漁,正在逐漸形成,哪怕大明回滾版本,這四大產業,就是兜底的存在。

在圖畫中,金黃色的沙灘綿延不斷,一望無際的椰樹海鬱鬱蔥蔥,相映成林,椰子樹下,一棟棟房子在椰樹下若隱若現。

“很好,很好。”朱翊鈞不斷的誇讚,同時還略微有些遺憾,漢鄉鎮真實存在,南洋夢不是虛妄,他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他將畫卷收好,朱軒嫦的畫工比較普通,周德妃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這也是朱軒嫦以公主身份嫁到呂宋後新學的。

“那個林輔成沒有給總督府惹麻煩吧,他一個自由派,調研搞亂了整個種植園經濟,那朕也留不得他了。”朱翊鈞說起了一個流放犯林輔成。

殷宗信搖頭說道:“那倒沒有,林大師還是很厲害的,陛下,林大師是個士大夫,可惜,父親留不住林大師,現在他在椰海城。”

殷正茂給林輔成準備了馬尼拉漢鄉鎮最好的大房子、傭人、黃金海灘還有權勢,但林輔成仍然是個過客,他完成皇帝派給他的調研任務後,就會回到大明。

林輔成是個士大夫,他講自由,隻是講大明人自由,接受華夷之辯教育的林輔成,從來不把蠻夷當人看,哪怕沒有生物性的本質差彆。

林輔成反對士大夫主張的王化,在他看來,王化蠻夷,吃力不討好,沒有什麼成效,都是浪費內帑國帑。

對於這些夷人而言,種植園裡生,種植園裡死,是宿命,也是聖恩,沒有種植園,他們連穩定生活都無法保證。

“林大師有本奏疏,反駁了最近鬆江府絕對自由派的謬論。”殷宗信拿出了林輔成的兩本奏疏,即便是在椰海城,林輔成依舊要反對絕對自由派的謬論。

林輔成痛罵絕對自由派的不切實際和荒謬論點。

絕對自由派最近圍繞著限製權力討論出了兩個觀點,第一個觀點是權力要完全關在籠子裡,才不會作惡,權力才會朘剝,金錢不會;

第二個觀點是權力的朘剝,是因為權力太大導致,絕對的權力代表絕對的腐敗,而絕對權力下的腐敗會隨著官僚體係而蔓延擴大到大明所有階層。

而林輔成認為這兩個觀點是根本性的錯謬,是荒誕和滑稽的。

在林輔成看來,這一切都是權責不明所導致的,權力和責任對等才能解決問題。

大明本身的道德敘事和道德崇高,本身就是對權力擁有者,提出了道德要求和履行道德賦予的責任;

而現在正在建立的商品經濟敘事下,新的敘事,對權力擁有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這個要求非常複雜而且還在形成,無法概論,大抵而言,就是:循吏,無恥可以,無能不行。

“他人在海外還不消停。”朱翊鈞看完了林輔成的第一篇奏疏,連連搖頭打開了第二篇奏疏。

“南洋現在也有階級論的第三卷了嗎?”朱翊鈞看著看著眉頭緊蹙了起來,林輔成第二篇文章,是極為大膽的。

殷宗信趕忙回答道:“有,林大師離開呂宋的時候,帶走了第三卷,臣也看過了,公私論的第二卷,也送到椰海城了。”

林輔成引經據典,用了兩個詞精準的描述了大明國朝敘事和泰西敘事的根本不同。

橫切和豎切。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陳勝吳廣在大澤鄉的那一聲怒吼,其實就代表著極為樸素的階級觀。

其實從秦朝的軍功勳爵名田宅製開始,中原這片土地,一直以來都是階級敘事,是橫切,將中原所有人,橫著切割出了無數個集體。

在遼東的農夫和在四川的農戶沒有本質上的不同,他們受到的朘剝是相同的。

這種思維是非常顯著的,無數的反詩不提,比如劉禹錫那句‘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就是典型了。

一些個不肯向下分潤利益的肉食者,其最終的宿命,就是飛入尋常百姓家。

百代皆行秦政製,萬年鹹用始皇心,曆朝曆代無不痛罵秦始皇的專製和殘暴,但身體還是非常誠實的使用了大一統郡縣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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