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北靜王水溶穿著一身緊身皮襖,正坐在火盆邊看書。
老管家興衝衝走了進來,向水溶請了個安,接著從袖中掏出一張箋紙遞給水溶:“少主子,有好戲看了!”
水溶把書放在身邊的茶幾上,然後接過那張箋紙。
老管家:“當真是小瞧了王子騰,有心計,有手段,夠狠......白天賄賂蒙古人,夜間就偷襲了蒙古人大營......嘿嘿,真是前所未聞哪......”
水溶將那張箋紙往火盆裡一扔,看著箋紙吐出了綠焰兒,這才淡淡說道:“兵者,詭道也。”
老管家搖了搖頭:“王子騰這是耍陰詐,他打破了交戰雙方的底線......”
水溶將手一擺:“你說的好戲是什麼?”
老管家:“王子騰給皇帝出了個大難題。按規矩,有功必賞,賞了王子騰,其他將領定會有樣學樣,不再有任何顧忌,眼中隻有軍功。這會將蒙古人徹底推向女真人,壞了朝廷一直推行的方略。以後北方的壓力就會大增。”
水溶點了點頭,蒙古人並不是真的廢物,之所以戰力不行,是因為不想為了女真人的大業白白丟了性命。所以朝廷一直對蒙古各部采取懷柔政策,分化瓦解蒙古人和女真人。
老管家:“這個時候,皇帝肯定希望能有人站出來,參劾王子騰,他好順水推舟敲打王子騰,警示那些驕兵悍將。”
水溶眉一擰:“幫他?”
老管家:“不。這件事雖說是王子騰不對,但與李虎屠戮的戰俘不同,蒙古人是異族。無論是誰,參劾王子騰,他都將得罪整個軍方!”
水溶明白了:“幫王子騰說話?”
老管家眼中閃著光:“對。朝廷已有五六十年沒斬獲過蒙古貴族首級了,還是一個貝子......這一戰讓蒙古貴族們親身感受到了痛楚,以後定不敢隨意南下挑起戰釁。王子騰為大順立了大功勞啊......”說到這裡,他和水溶相對大笑。
笑罷,水溶說道:“明眼人都能看出王子騰壞了朝廷方略,咱們保他,總要有個合理的說法吧。”
老管家早就想好的,這時笑著答道:“怎麼說王子騰都為大順立了大功勞,隻是行事過於急躁了一點。再說這裡麵還牽著軍心士氣,為了這個,都要按規矩賞賜王子騰。”
頓了頓,“先寫個聯名保王子騰的題本,一旦皇帝的人參劾王子騰,王爺就去勸說四王八公一脈的人在上麵簽名......”
水溶一驚:“這會引來皇帝的警惕。”
老管家:“自司禮監掌控北鎮撫司後,咱們王府周邊就多了好些眼線......”
水溶沉默了。
老管家:“另外,這件事要讓賈家領銜。”
水溶搖了搖頭:“他們不敢,不會同意的。”
老管家冷笑一聲:“這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水溶又是一驚:“哦?”
老管家:“少主子還記不記得寧國府的秦氏?”
水溶:“拿到證據了?”
老管家:“沒有,不過可以確定,秦氏就是廢太子之女。”
水溶剛想開口,老管家接著說道:“不需要證據,賈珍不敢賭,他會乖乖簽字的。”
水溶點了點頭。
......................
養心殿西暖閣裡,一大盆炭火熊熊地燃著。
永昌帝坐在南麵的榻上,兩眼望著上方,臉色陰沉。突然,他目光一閃,猛地站了起來,走到禦案前,抽出一道本章,在禦案上一展,正是四皇子保薦賈雨村的奏章。
站在一旁的戴權驚呆了,屏住呼吸默默地望著他。
“這個賈雨村是賈家人?”永昌帝突然問道。
戴權:“同譜。”
永昌帝像是對戴權,又像是自言自語:“同譜......可惜呀......要是賈家人就好了!賈家人,加上四皇子保薦,再將太子門人的身份透露出去......你說,四王八公一脈的人還會替王子騰說話嗎?”
戴權為難了,斟酌著說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永昌帝瞟了一眼戴權,歎聲道:“王子騰雖然立了功,但他不顧大局......朕也很難啊!”
戴權略一猶豫,說道:“林如海給賈雨村寫了一封舉薦信,讓他到京城找賈政幫忙引薦。”
永昌帝聽了,急劇思索了片刻,大聲說道:“讓賈雨村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