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可來時手裡就提了個裝著臟馬甲的袋子,身上沒帶任何換洗衣物,封逸並不打算讓人去她住的那個招待所拿,直接打電話讓自己的助理送兩套衣服過來。
他有三位生活助理,兩名男性,一名已婚已育的女性,現在打的是那位女助理的電話。
“拿兩套女人穿的衣服過來,一套睡衣,一套白天能穿的,一米七多的個子,很瘦。”
“好的,請您稍等。”
封逸言的助理專業素養都極高,聽到他的吩咐,不該問的沒有多問一句,很快就把衣服備齊送到彆墅門口。
她不僅備齊了封逸言交代的衣服,還連封逸言沒交代的內衣襪子都貼心補備了,還都是洗好烘乾後可以直接穿的,如果湊近聞會聞到股淡淡的馨香。
封逸言不喜歡彆人進自己家,助理來的時候他也沒讓助理進門,站在彆墅門口的夜燈下接過了東西。
接過東西後,他還把露可那個裝著臟馬甲的袋子交給了對方,讓助理把這件馬甲拿去洗洗,洗完後送來時不用敲門,放到門口就行。
交代完這些封逸言就關上了門。
女助理忍不住看了眼袋子裡的東西,發現竟是一件黃彤彤的馬甲後,終於忍不住露出震驚的表情。
她沒看錯的話,這是件跑腿馬甲?
不是吧,他們眼高於頂的老板頭一次帶女人回家過夜,但過夜的是位跑腿小妹?
真是、炸裂。
……
狗狗在哪裡都睡得很好,回到主人身邊後更是睡得超級香。
一般狗子的睡眠時間在十二個鐘頭左右,比人類要能睡得多,係統給她捏的人身還殘留了一部分狗狗的特性,比如超靈敏的嗅覺,超強的運動神經,屬於狗狗的超長睡眠也遺留了。
露可從昨晚九點半的時候開始睡,睡到早上七點多封逸言來敲門時還沒醒。
她仰躺著,睡得肚皮朝上,雙臂雙腿大大攤開,被子卷到了肚皮上,臉頰紅彤彤,眼皮底下眼珠左右挪動,顯然人還陷在夢境裡麵。
不過修狗有個好處,就是醒也醒得快,而且不賴床,聽到敲門聲後她立刻睜開眼睛,一個翻身利落地爬起來,穿上拖鞋去開門。
腦子裡還困倦的粉魂打了個哈欠,情不自禁感歎:【怎麼這麼乖啊。】竟然一叫就起了。
係統困倦地擺擺手謙虛:【也還好啦,這孩子就是不愛賴床。】說完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露可睡得太早了,昨晚它們三個無聊打紙牌打到了淩晨一點鐘。
紅魂迷迷糊糊完全沒睡醒,不高興地滾了滾,咕噥:【你們好吵,現在才幾點啊!】
露可跳下床後拖鞋也沒穿,赤腳奔向門口,在封逸言敲門剛敲落第三下時開了門。
看到門外的人,她眼睛亮晶晶的,立馬元氣滿滿地衝對方展開一個燦爛的笑,“早啊!”
聲音中氣十足,精神飽滿,像早晨六點鐘的太陽。
心情陰鬱的封逸言猝不及防被這一臉燦爛的笑容給照亮到,凝著的眉心散開些許,喉結微微滑動,早起略顯低啞的嗓音也道了一聲,“早。”
他昨晚睡得不太好。
或許是白天時候想到了童年時養的狗狗,今晚做夢又夢到了她。
他夢到自己站在那條馬路的邊沿,馬路空空蕩蕩,一輛車都沒有,而他的小狗在馬路對麵蠢兮兮又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朝她招一招手,那蠢狗立刻開心活潑地朝他衝過來。
但隨後馬路升起了高達天際的玻璃幕牆,馬路上車子也越來越多,逐漸變得車水馬龍。
小哈士奇奔到他麵前後卻怎麼都撞不碎玻璃幕牆,最後被一輛呼嘯而來的重型渣土車撞倒。
一輛又一輛的車將她碾在車輪底下。
他拚命撞擊著玻璃幕牆,卻撞不破絲毫,也無法阻止那些殘酷的車輛。
這是個夢中夢。
一晃眼他以為自己醒了,起床準備去上廁所,上個夢境殘留的情緒也消失殆儘。
他待在他熟悉的房間,但屋子裡很黑,莫名感覺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潛藏在黑暗裡,在暗中窺視他。他慢慢在床上坐起,卻一動都不敢動,有種自己一動就會飄下去被黑暗裡的東西攫住的恐怖錯覺。
這時床上的小狗跟著他醒了,她率先跳下床,屬於哈士奇的二兮兮狗臉望著四周,在前麵打頭。
雖然四周還是很黑,但有了小狗的陪伴,那種恐怖的感覺立刻被驅散,他下床穿過黑暗的走廊,來到衛生間。
小狗跟著他到了衛生間。
正在他準備放水卻怎麼都放不出來的時候,夢境潰散,他真正醒了。
屋內昏暗,晨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照進來窄窄一絲。他沒有立刻起床,隻是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回想那個夢。也想念他的狗。
他想,黑暗裡的恐怖或許是一種叫孤獨感的東西。
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過得挺封閉的,後來養小狗後情況才好轉些。
不論他怎麼冷待它,那個小家夥始終堅持不懈地靠近他,拿爪子扒拉他,拿鼻子拱他,毛絨絨充滿活力的身體跳到他懷裡,永遠熱情四溢。
可是他的小狗卻在找他途中被撞死了。
而且是在那樣的誤會後。
他可能永遠無法釋懷了。
封逸言沒有放任自己陷入低沉情緒太久,很快起床。
因為這個夢,他整個人一直處於低氣壓狀態,走路時都低著頭,任由額前碎發遮住眼睛,有種冷冷的頹靡感。
時間還很早,隻有七點鐘。
這個點除了學生社畜外一般人還沒醒。
不過封逸言是個性子惡劣的人,自己睡不好醒了就見不得彆人還在香噴噴呼呼大睡,於是就去叫露可,敲門動靜非常響,一點沒留力,非把人吵醒不可。
隻是沒想到隻敲了三聲對方就來開門了。
好像他一敲門,她就來開門了一樣。
這個叫露可的女孩子有著跟他的露可一模一樣的藍眼睛,看起來清澈無瑕,開門後就彎起那對眼睛高高興興地朝他笑,半點沒有被吵醒的不快。
夢裡的小狗驅散了黑暗中的恐怖東西,現在很神奇的,家裡這個陌生活人的笑竟也把陰雲驅散了些許,讓人心情好轉。
不過封逸言並沒表現出來這份好轉,語氣不冷不淡地對她說,“起來了就去洗漱,你可以用隔壁的那間洗漱間。”
露可:“好的!”
封逸言轉身要走。
這時露可猛然想起了一個事,喊住了他:“等一下!我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想問你!”
低氣壓散去後,倦意和懶散襲上封逸言的四肢百骸,被叫住的他抱著雙臂,散漫地把肩膀抵在在牆邊,薄唇吝嗇地隻吐了一個字,“說。”
露可眼巴巴問:“你提供早餐嗎?”
以為有什麼重要事的封逸言:?
“嗯。”
喉嚨再次吝嗇地發出一個單音字,他再也懶得停留,雙眼無神地往電梯方向走去。
有點困,但他不打算再睡了,準備去遊泳醒醒神。
身後的露可高興比了個耶。
提供早餐耶,太棒了!
整個彆墅裡大概就露可是精神飽滿的狀態,其餘都蔫噠噠的。
不過露可腦子裡的兩團魂逐漸從困倦中清醒了。
因為封逸言。
她們見過舞台上光芒耀眼的封逸言,運動場上活力張揚的封逸言,奢靡場所裡被眾人簇擁傲慢冷淡的封逸言,卻沒見過在家早晨剛起時的封逸言。
原來他早起時是這樣的,懶懶的,沒什麼精神,像一隻沒睡夠的波斯貓。
心中愛與恨的天平在劇烈搖擺,最終掙紮成了眷戀癡迷,她們還是無法自控地受封逸言吸引。
兩團魂透過露可的眼睛望著封逸言的背影。
或許是因為家裡有人,他穿的很保守,下身一條深灰色的寬鬆長褲,上身是件灰色的短袖家居服。
衣料柔軟又薄,質地極佳,能看到他脊背漂亮的肩胛骨輪廓,但看不到他的腰線,這反而有種無聲的誘惑力,讓人極想從後麵抱過去用雙臂箍住他的腰,用手親自去丈量他的腰身是否像想象中那麼緊窄。
她們在做他名義上的戀人時,曾無數次幻象過晨起時從身後抱著他,臉頰蹭著他的脊背撒嬌的畫麵。
可惜,這一切僅止於幻想,他連手都沒讓她們牽過。
想到這裡粉魂再次默默淌起了淚。紅魂嘴裡又碎碎地罵罵咧咧,隻是罵的聲音很低,令人聽不清。
露可察覺到她們的突然低落,奇怪地問:【你們怎麼了?】
兩團魂不吭聲,因為覺得丟臉。
對她們狀況一清二楚的係統回答說:【發花癡了,想從他身後抱一下他。】
露可恍然:【啊,原來是這樣。】
她冷不丁大聲朝快走到電梯的男人問:“封逸言,我可以從身後抱一下你嗎?”
眷戀哀傷又不停冒粉紅泡泡的兩團魂齊齊回神——【噗!】
這家夥有什麼想法是直接當麵就說啊!
露可這嘹亮的一嗓子把封逸言殘存的睡意一下子搞沒了,低垂的雪白頸項一僵,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側眸望過來。
粉魂焦急慌忙:【快道歉快道歉!晚了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