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會計在邊上聽了,忍不住露出看好戲的表情來。
然而下一秒,顧大江的話就讓他的表情一僵。
“我已經提前就這件事問過縣裡的領導,這個小作坊本來就會用到不少後山的木頭,後山那是集體的,所以這小作坊也掛靠在生產隊名下,是咱們生產隊集體的產業,咱們工人平時隻領工資,且人數不能超過七個人,這是紅線。”
顧大江簡單幾句話,瞬間就讓大夥兒的顧慮都給打消了。
縣領導都知道了,怎麼可能還有問題。
當下就急著問:“大隊長,七個人怎麼選啊?對年齡性彆有沒有要求啊?”
根本沒有人問一個月工資能開多少錢,要乾多少活。
對隊裡的人來說,哪怕一個月隻給幾毛錢,那也比光在地裡乾活強啊,好歹能給家裡添幾個雞蛋呢。
顧大江抬手安撫大家:“對什麼都沒要求,隻對技術有要求,但咱們儘量選擇家裡比較困難的,大家也體諒一下。一會兒顧豐會拿來一些木頭,想要報名參加考核的人就留下來,按照樣品做出一樣的零件來,誰做得好,誰就暫定留下來,但也不是長久固定下來,以後要是活糊弄了,還是要被換掉。”
顧大江把醜話說在前頭,但誰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
要是真有人進了作坊還糊弄乾活,那不用作坊自己趕人,其他想進作坊的人估計就會直接把人給擠兌走。
這個考核不比上次掃盲班的考核,幾乎是當天大家下工了來報名,領走一塊木頭和一塊樣品,然後各自回家去做,做完了第二天上工的時候,交還給顧豐檢查。
顧豐也不管他們交上來的零件到底是自己做的,還是家裡人給做的。
反正弄虛作假的人就算是真的進了作坊,一開始乾活,原形畢露,還是得被趕出去。
最後顧豐硬選,也隻能選出四個符合要求的人來,其中就包括前一晚還想著要努力乾活掙工分,給家裡人買大肉麵吃的張衛國和他瘸了腿的老父親。
張衛國都沒想到,前一晚還在哭鬨著家裡掙錢的勞動力少,沒辦法給家裡人更好的生活。
今天,家裡一下就多了兩個進項。
張老漢更是一下就有活力了,以前因為瘸了腿所以不能多乾活的萎靡不振,瞬間消散。
抓著顧豐的手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衛國的木工手藝都是我教的,我們父子倆做的東西,絕對符合要求,不給大隊添亂!”
他甚至還主動說:“就給為國一個人開工資就行,我年紀大了,彆讓大隊為我浪費錢。”
這也是這年頭很多老人的一貫想法,他們就不願意給國家給集體添麻煩。
顧大江怎麼可能答應。
辦這個作坊就是為了給隊員增加收入,怎麼可能還扣工人的工資。
當然了,這種話說給本身就固執的老人聽,是行不通的。
他隻能說:“咱們現在是勞動人民當家做主,咱可不能乾剝削工人的事兒,這要傳出去,咱們不光這個小作坊開不下去了,估計還得被立成典型。”
把事情往正經嚴肅的方向說,仿佛他一個人不拿工資,危害性大得能影響全國一樣。
張老漢果然立馬就不說那種話了。
臨要走,老頭子還是忍不住,嘿嘿笑了幾聲:“好小子,你這腦子怎麼長的,能想出這麼多主意來,不愧是大隊長!”
顧大江低著頭笑。
這主意除了家裡的小孫女,還有誰能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