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陳向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眼中閃過一絲瑟縮。
他抿了抿唇,手撐著牆壁,才終於勉強站了起來。
算了。
他一邊咳嗽著拍著身上的灰,一邊想。
趙廠長那樣的大人物,被他妹妹連累去了一趟派出所,搞得這麼灰頭土臉的,人家生氣也很正常。
不就是被打一頓嘛。
人家沒讓他賠錢,已經算好了。
陳向東站起來跺了跺腳,雖然感覺胸腔一陣悶痛,臉上更是稍微一動,就疼得鼻酸。
但他動了動手腳。
好歹沒真打出什麼問題來。
說明人領導也隻是想給他一個警告罷了。
陳向東給人找著理由。
等到他順著似有似無的香味,在地上找打了翻滾到地上,卻因為國營飯店服務生的手藝,絲毫沒有散開的油紙包,陳向東更是由衷地信了自己剛才推理出來的結果。
要真是彆人,怎麼可能不把這包紅燒肉帶走。
就得是領導派來的人,平時可能根本不缺肉。
所以才看不上這點紅燒肉呢!
陳向東一邊心裡安慰著自己,一邊又忍不住想,沒想到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趙廠長手底下還藏著這麼厲害的打手。
這樣的打手用在自己身上,當然很疼。
他摸了摸自己一陣陣抽痛的臉。
但要是用在彆人身上呢?
陳向東無法控製地想,也不知道這個打手能不能打得過顧兆?
想到那個一貫喜歡裝腔作勢的人有朝一日會被打成他現在這樣……不,他會讓那個打手打得更狠,要是能直接把顧兆的腿給打斷,就更好了。
而被他惦記“打手”此時也沒閒著。
顧兆酣暢淋漓地揍完了人,心裡那口氣總算是發泄了一大半。
為了防止撞上人,他沒有從巷子口離開,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沿著黑漆漆的巷子往裡走。
結果剛走了沒多遠,就又看見了一個“熟人”。
是趙瑜。
他可能是剛下班,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和煩躁。
夜色中,他順了順頭發。
“呸,老女人一個,也不看看老子看不看得上她,裝什麼貞潔烈女,老子早晚把你搞到手!”
“一個副組長而已,整天對老子吆五喝六的,也不看看我爸是誰,要要放在幾年前,老子早就去舉報了,艸!什麼狗屁副書記!”
……
或許是仗著天色晚了,今天又是大年三十,路上走好遠都看不見一個人。
也或許是他本來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地性格。
趙瑜嘴裡肆無忌憚地吐露出對周圍人的惡意。
不乏一些對女同誌的各種臆想和羞辱。
顧兆看著這個人,忍不住頂了頂腮。
早先在表彰大會上這人說的話做的事,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邊上的牆根上堆著蜂窩煤,蜂窩煤上蓋著一張厚厚的防水布。
天時地利人和。
顧兆感覺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他撞到自己手裡!
顧兆想,顧兆做到。
他果斷抽過那塊防風布,就如之前對陳向東一樣,在趙瑜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給他蓋了個劈頭蓋臉。
“什麼東西!什麼人!狗日的小雜種,敢對老子動手,也不去打聽打聽我爸是誰……”
趙瑜一邊在厚厚的防水布底下掙紮著,一邊叫囂著要讓警察把人給抓進去,要去吃槍子兒,一邊又罵著各種臟話。
顧兆聽著那些話,臉上絲毫沒有任何表情,隨手在地上撿了個石頭,大概靠著聲音的方向找到趙瑜嘴的位置,就直接把石頭給懟了過去。
隻聽得一聲細微的“啪”的聲響。
應該是石頭磕上了他的牙齒,疼得趙瑜嘴裡“嗷”的一聲,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
那石頭也正好趁著他吃痛張嘴的時候,被顧兆給穩穩塞進了他嘴裡。
“唔唔唔!!唔唔!!”
趙瑜從小嬌生慣養,不像陳向東一樣會看眼色,知道自己躲不掉就會認慫。
他哪怕嘴被塞住了,也還是在防水布下死命掙紮,哪怕說不出明確的話來,也要罵人。
罵的還都是一些大人聽了會捂住小孩的耳朵,不讓聽的汙言穢語。
顧兆絲毫沒有意外。
雖然有些刻板印象,但親爹是那種人,他自己又是既得利益者,當初在表彰大會上,當著那麼多領導的麵都能這麼囂張,私底下怎麼可能是什麼乖乖牌。
這樣更好。
至少顧兆動起手來,更加不用手下留情了。
他麵無表情,心裡默背著部隊的規章紀律,每背一句,就踹一腳。
厚實的防水布下,趙瑜不得不渾身佝僂著縮在一起,他看不到,所以也根本無從躲起。
隻能任由那些拳腳密集地落在自己身上。
每一次被打都很痛,這比他爸扇他巴掌痛十倍百倍,痛得他眼前發暈。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趙瑜隻感覺自己從一開始的還能掙紮撲騰,到後來慢慢連掙紮都沒力氣了,最後整個人就跟一攤死肉一般癱在地上。
嘴裡的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出來。
但此時的他卻已經沒有餘力喊叫咒罵。
嘴裡隻時不時有痛呼的呻吟聲傳出來。
被打到這個程度,縱使是趙瑜也知道慫了,隔著防風布不住地小聲喊:“哥,大哥!我要、要死了……”
“哥,我再也不敢了……哥我有錢,很多錢……”
防水布下,空氣逐漸稀薄。
寒冬臘月,趙瑜的額角身上卻全都是汗。
又是一下重擊,卻沒像之前那些一樣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他的額角。
趙瑜被這突如其來打在腦袋上的一下打得一時發懵。
眼睛像是要爆炸一般的疼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覺額角有什麼液體緩緩流下,落在眼睛裡,一陣刺痛。
趙瑜:“!!”
是不是打到他的眼睛了?
他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讓他想都沒想:“艸,狗日的王八蛋,彆讓我抓到你,我tm搞死你,把你媳婦賣到山……”
話還沒說完。
隻聽得一陣細微的“哢噠”聲。
左腿傳來一陣撕裂的尖銳疼痛,他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黑,嘴巴張大,仿佛在哀嚎,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