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整個豐收大隊就沒一戶是有自行車的。
現在買自行車可不光是要錢,還得有票。
村裡人錢還能攢攢,但自行車票可就可遇不可求了。
這也是當初,陳家弄到一輛騎起來還會哐哧哐哧響的殘次自行車,卻依然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原因。
甭管響不響,那都是一輛自行車啊!
而顧豐現在騎的這輛,是顧兆當初弄來給薑琴充作嫁妝的。
是當年滬市最新的永久牌自行車。
薑琴不怎麼需要出遠門,這輛當初顧兆弄來給她充作嫁妝的自行車就一直在家放著。
直到顧豐開始私底下去各個生產隊收雞蛋鴨蛋。
一開始,他也隻是小打小鬨,還是背著背簍去收,後來量大了一點,就改成了推獨輪車,再後來,距離也遠了一點,他來回一趟都要走一兩個小時。
也是在這個時候,薑琴提出他可以騎家裡的自行車去收蛋。
最開始,黃翠喜是不讚同的,這車說是嫁妝,那就是嫁妝,薑琴自己都沒騎過,怎麼能讓小叔子先騎了,況且,顧豐是去村裡收雞蛋,走的必然不全是平坦的路,沒準走一趟回來,車上得臟一圈。
但薑琴本來就不怎麼在意這些物質的東西,自行車買了不騎也是浪費。
最後車,顧豐還是騎上了。
他用收來的雞蛋當做是“租金”。
顧一寶能每天一顆雞蛋也是因此。
現在顧豐經常需要去送貨,就直接付租車費。
雖說經常騎,有時候還需要出入一些地勢不太平坦的地方,但顧豐愛惜得很。
要是遇到地勢不好的地方,寧願下來推。
每次騎回家,還會小心把車子衝洗乾淨,該上油上油,該擦洗擦洗。
用黃翠喜的話說,顧豐伺候這輛自行車,比伺候親爹媽還上心。
說這麼多,其實就是想說,這輛被顧豐騎了兩年多的自行車,不說跟新的一樣,至少也是九成九新。
黑色的車身,金色的標誌,以及銀白色的車鈴鐺組合在一起,在冬日的眼光下,都散發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穩氣質。
咋看,咋喜歡。
何春華的幾個表弟妹們把自行車團團圍起,不讓其他人去摸自行車,尤其是還耷拉著鼻涕,手上黑一塊白一塊臟兮兮的小孩兒。
“你們要摸,隻能摸後邊的板車,還得去洗手才行!”
板車是村裡最常見的木頭板車,但這板車是綁在自行車後邊的,那就稀奇了。
還真有一幫孩子呼啦啦去洗手,然後呼啦啦回來,拿濕漉漉的手去摸板車,一邊摸,一邊眼神始終繞著自行車轉,嘴裡不斷驚呼。
何春華聽著外頭表弟妹們的說笑聲,再看看正被舅舅舅媽拉著說話的顧豐,心裡說不出的安定。
就在黃家氣氛一片大好的時候,陳惠安和管正也終於溜溜達達地回村了。
一進村口,陳慧芳就把大白兔奶糖的鐵盒子抱在懷裡,還特意把【大白兔奶糖】這幾個字露出來。
去國營飯店吃了肉包子的油嘴也故意撅起來。
邁著四方步進村。
村口大槐樹下,一群老太們圍著曬太陽說閒話。
一見陳慧芳回來,笑著就喊她:“慧芳啊,這是領完證回來了?喲,這是大白兔奶糖啊?這可不便宜。”
陳慧芳誌得意滿,臉上卻故作輕鬆:“還不是管正,說是倉促領證來不及多準備什麼,這不,就到縣裡百貨大樓給我買了這個,又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總不能什麼都不給,我就給他當媳婦了吧。”
說完,她可就等著村裡這幫嘴最快的大媽們好好誇一誇她,然後再把這件事給傳遍整個生產隊了。
哪料到,這幫老太聽完,卻隻是點點頭:“嘶,現在娶媳婦是一個比一個給的多啊,對了,你們知道,大豐跟隔壁生產隊那個黃家外孫女定親,顧家給拿了多少東西嗎?”
邊上其他老太哪裡能不曉得:“我都聽我侄子說了,一車的東西呢,聽說有黃米黃酒,還有水果罐頭和牛肉罐頭!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那牛肉罐頭在咱們縣供銷社都買不著!這還隻是定親呢,都不知道結婚彩禮得送多少好東西。”
比起一盒奶糖,顯然還是顧家給黃家送的東西,更有噱頭。
不說彆的,光是數量上,就直接碾壓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