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他媽就是我的命啊。”
我說道:“你說一說唄,反正明天之後,我倆這一生估計都不會再見麵的。”
男子說道:“我不是渝市人。”
我問道:“那你是哪的人啊?”
男人說道:“我老家是冀省的,我家裡有個哥哥,我出生後我媽就去世了,我十歲那年我爸去世了,那年我哥十九歲。”
我沒有說話,靜靜等他說。
他緩了一會,說道“我哥二十三歲結婚了,嫂子是我們村裡人,我那嫂子就是個潑婦,自打他來我們家後,我家就沒有消停過一天,我那哥哥也就是個軟蛋,怕老婆的慫貨。我十五歲時,我嫂子就把我趕出了家門,我跟著我一老鄉南下打工,在南下打工的那段時間,我是吃夠了苦頭,睡過公園、橋洞,也在垃圾桶撿過吃的,甚至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還賣過屁股。”
我問道:“大哥,賣屁股是什麼啊?”
男子笑了一下,說道:“賣屁股就是讓那些同性戀的變態搞你屁股,賺點臟得不能再臟的錢。”
我愣了一下,問道:“真的假的?”
男子說道:“這世上的事哪有假的,隻要你能想到的事,絕對有人就能乾出來,你想不到的事也有人能乾出來。”
我說道:“也是啊,世界這麼大,咋樣的人都有,你繼續吧。
男子說道:“後來我認識了我的老婆,跟著她來了渝市,我老婆家隻有她一個女兒,她家的那家庭條件窮的你都想象不出來,你見過做飯做到中間要去鄰居家借鹽去的家庭嗎?”
我搖頭道:“沒有,一袋鹽也值不了多少錢啊。”
男子說道:“我老婆家就是這種條件,連鹽都買不起。”
我說道:“好吧,然後呢?”
男子說道:“我那時候沒嫌棄她家窮,你說我連一個家都沒有的人,哪有資格嫌棄她家窮啊。我在她家當起了上門女婿,我拚死拚活地為那個家打拚,兩年後我的孩子也出生了,是個兒子,又過了三年,在我的努力下,蓋起了一幢兩層的小洋樓,日子算是好起來了。”
我說道:“日子都好起來,那為啥後麵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啊。”
男子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這窮人就他媽應該讓他受窮,不該讓他有多餘的一毛錢。”
我沒有說話,我覺得他說的太偏激了。
男子繼續說道:“後來我為了多賺錢,跟著同村的人去外省的工地打工,一次出去就是大半年甚至是一年,我賺的錢隻留一點生活費之外,全打給我老婆,我是為了那個家真是不遺餘力地在乾活,去年秋天我在工地上把腰給摔壞了,我回到家裡去養傷,我老丈人兩口子和我媳婦看我乾不成活了,對我各種的嫌棄,在今年大年初二我去朋友家喝了點酒,回家後我抱怨了幾句,我丈人丈母娘和我媳婦就要把我從家裡趕出來,當時都把我的鋪蓋和衣服全扔出了大門外。
我他媽當時全身上下隻有八塊錢,我能去哪,再說那份家業是我累死累活打拚出來的,我憑啥要離開,要不是我累死累活地在外麵乾工,他們能過上好日子嘛,一家子白眼狼,我真是當初瞎了眼。
我跟他們理論,沒想到那家子是如此的不講道理,連著我孩子都不講道理,跟他媽媽把我往外推,最後我沒實在沒辦法,也就妥協了,讓她家給我一萬塊錢,畢竟我需要錢去治療我的腰,等我腰好了,憑我的吃苦勁,我相信不出幾年,我依舊能在這渝市再置辦點家業,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家子白眼狼彆說一萬塊錢,就連一百塊都不給我,要知道我在受傷之前的一個月還給我媳婦打了兩萬多塊錢啊。”
我說道:“然後呢,然後你就把他們全殺了?”
男子說道:“起初我是沒想過要殺了他們的,是我老丈人見我不走,從廚房拿了把菜刀要砍我,媽的,要知道那把菜刀都是我置辦的。最後我一怒之下就把他們全宰了,一個都沒剩的宰了,一家子白眼狼,他們不配享受我置辦出來的家業。”
我沉默了,因為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對與錯真的無法評說啊。
我說道:“大哥,你雖然犯法了,但我敬你是條漢子。”
男子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說道:“我倆也就是在這種地方遇見了,要是你沒犯法之前我倆遇到,我估計能帶你去賺大錢。”
男子笑了一下,說道:“隻能到下輩子嘍。”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真他媽命運捉弄啊,大哥,你有沒有什麼心願,如果有的話給我說,我要是能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絕對給你辦到。”
男子說道:“沒嘍,我能有啥心願,我真是孑然一身來這陽世間,又孑然一身的要離開這個陽世間,我在這裡細細回想了我的這一生,我他媽這輩子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儘來這陽世間受苦了,操,死了也是解脫了,下輩子我說啥都不當人了,當人真他媽苦。”
我說道:“放心吧大哥,如果我活著離開這地方,以後逢年過節我會給你燒紙的,燒很多紙。”
男子說道:“兄弟,你的心意我領了,紙就不要燒了,我他媽當人的時候就窮了一輩子,我死了也要當個窮鬼。”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男子說道:“兄弟,我看你年歲不大,老哥我勸你一句,等你離開這鬼地方後,千萬不要再來了,這鬼地方真他媽不是人待的,我就恨啊,我他媽乾死我老丈人全家後我就應該好好吃一頓後自我了斷了,我傻逼兮兮地來這個鬼地方乾啥,白白又受了這半年的苦,他媽的,臨死都得受苦,我這輩子活得真他媽憋屈,真他媽扯犢子啊。”
我說道:“我會的,假如我真能離開這地方,我這輩子絕對不會來的,絕對的。”
隨後我和男子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中,由於我從他嘴裡得知我不會被槍斃,我的心情不再那麼沉重,但心依舊是懸的,我害怕他估算錯誤了。
過了許久,我說道:“大哥,你確定我真不會被槍斃?”
男子說道:“不會的,你放心吧,你就是個陪殺場的,但你該裝還得裝一下,哭一哭啊,抖一抖的,不然你小子說不定會受點皮肉之苦。”
我笑了一下,說道:“哭是不可能哭了,我好歹也是個江湖中人,而且還是個江湖大佬,就是明天真把我槍斃了,我也不會哭的。”
男子說道:“你他媽真有鋼。”
我說道:“不是我有鋼,是身份不允許啊,我好歹從昨天開始就是江湖大佬了,明天就是死,我也是以江湖大佬的身份死的,江湖大佬就沒有一個是軟蛋,我要慫了,那我以後就成了江湖人中的笑話了,我的師門會因此而蒙羞的。”
男人笑了笑,說道:“我現在相信你開大奔、住彆墅、有幾千萬的資產、有三個漂亮的女朋友了。”
我問道:“為啥啊?”
男子說道:“你看著歲數不大,但真有鋼,真是個爺們兒,我要是在你這個歲數上有你一半的鋼,也不至於混成今天這球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