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女子出現的那一刻,整個【修羅村】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沉重。
賀老爺子還算好點,他周圍的十八位長老全部跪在了地上,仿佛身上被壓了千斤重擔一般。至於其他的村民,更是被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柳垂蓮更麻煩——她感覺自己體內的法力似乎被某種看不見的物體包裹住,一絲一毫都調用不出來。
就連穆小雅也是強撐著站在那裡——這股恐怖的壓力似乎擁有實體一般,而且會隨著每個人的承受能力而改變。
“這是何等恐怖的威壓……”賀老爺子握緊了拐杖的頂端,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他死死地盯著浮在半空中的黑袍女子,心中危險的感覺已經到達了極致。
“哼,一代不如一代。”黑袍女子皺著眉看著跪倒一地的【人類】一方,輕蔑地哼了一聲,隨後明眸微偏,瞄了一眼變成巨熊的穆小雅,眼神同樣露出輕蔑的態度,“……兩千多年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沒人聽見她說了什麼。在她觀察周圍的時候,身後的蒼白大蚺忽然暴起,張開血盆大口、伸出獠牙咬向了黑袍女子。
“……倒是你,繼承了強大的血脈,甚至有青出於藍的潛質。可惜了……是個半妖。”
在看向蒼白大蚺的時候,黑袍女子的表情顯然不一樣了,那雙如黑曜石般的雙眼中不見了輕蔑,取而代之的是擔心和喜悅。
——就像見到許久未見的老友一樣。
大蚺的獠牙在她頭頂一尺處停了下來,無論再如何掙紮也無法前進半寸。此時大蚺的身體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停留在半空,好像被數隻無形的巨手生生擒住了一般。
“丫頭……聽得見朕的聲音麼?”黑袍女子抬起手來,輕輕握住了獠牙的尖部。腐蝕性極強的猛毒在她手中根本構不成威脅,反而在黑火的【燒灼】之下瞬間消失不見。
黑袍女子就這樣站著,閉上眼睛專心與司馬鈺的【靈魂】溝通,卻遲遲未得到回應。不過她很有耐心,就這樣一直浮在那裡,直到太陽漸落,直到夜幕降臨,直到漫天繁星。
直到——她聽到了司馬鈺的聲音:
“……鐘姐?”
“好黑啊……我什麼都看不見……”
“這裡是夢境中麼?”
“你在哪裡?我聽見你的聲音了,但是……”
“丫頭,原地待著彆動。”黑袍女子在得到回應之後忽然睜開了雙眼,與此同時,握著毒牙那隻手上的黑火瞬間暴漲,不到十息的時間便吞沒了大蚺的全身,“找到你了!”
——鐘秋剛剛不確定司馬鈺的靈魂處於哪個位置,無論是【人】也好【妖】也罷,隻要是【生靈】,靈魂必定會存在於或頭顱、或心口、或小腹這三處。司馬鈺的靈魂不完整,【人】的那部分靈魂已經散去大半,隻有最近找回來的那麼一丁點,所以【三魂】的位置並不確定——總有至少一個位置是空的。
而對於【半妖】來說,【人】與【妖】各參半的位置永遠在心口,而且回歸的【人】那部分靈魂也是從這裡開始聚集的;但剩下的兩個位置就不一定了,會在頭頂與丹田這兩個位置之間隨時移動。鐘秋一開始不敢動手就是因為這個——她必須精準找到其餘下的靈魂所在的位置,先保護好靈魂,再解決她失控的【妖力】。
不然的話,隻有一半的機率,她也是不敢賭的,因為隻要失敗了,在缺失【人】那部分靈魂的同時再缺少【妖】那部分的靈魂,這個倒黴的傻丫頭就隨時都有死去的可能。
而且,她也沒有必要賭——以現在司馬鈺的妖力,就算再有天賦,對她也完全構不成威脅。
慢慢找就好了。
小心地將處於丹田位置的【妖靈】用黑火包裹住,又用同樣的方法護住了她的心口位置,她這才敢用黑火吸收大蚺旺盛的【妖力】。
——是的,黑火的本質並非【毀滅】,而是處於【術】和【咒】之間的一種平衡狀態——【同化】。
被黑火【消滅】的目標並非真正消失,而是被吸收進黑火之中——灰白夢境中小木屋的牆壁、院子乃至整個天地,都是由被黑火【同化】的【生靈】或【死靈】構成的。
所以當日在司馬鈺離開之後,小木屋的牆壁上才會出現無數張臉,其中甚至有【鬼氣爆發事件】中被消滅的七隻【惡鬼】。它們並沒有消失,而是成為了黑火的一部分。
無法逃離,無法抵抗,無法輪回。時間與【靈體】皆被禁錮,封鎖於生與死的狹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