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在說粥,粥很好喝,喝一口就知道是用心煮的。
她說的,是眼淚的味道。
仰起頭,她將粥喝得一乾二淨。
隨後,鐘秋用司馬鈺的身體,慢慢體會著周圍久違的觸感——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來】,前麵兩次幫助司馬鈺的時候,都是用自己的一部分靈魂以黑火為幫助創造出來的外形,應付那些小場麵還沒必要冒著被察覺的風險讓本體出來。而靈魂和黑火,是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事物的。
穿上了準備好的布鞋,她慢慢下床走到了外麵。腳踏實地的感覺讓她十分安心——這是真正的土地,而不是灰白夢境中被自己創造出來的贗品。
啊——
這就是外界的感覺。
除了寒冷的空氣比兩千四百年前渾濁了許多、還摻雜著一股奇怪的味道之外,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你怎麼下床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從遠方傳來,轉過頭去,鐘秋看到了那隻沒什麼長進的熊寶寶——這家夥確實沒什麼長進,這兩天她應該早已確認過這副身體安全與否了,為何還要如此緊張?
甚至緊張到連鞋子都跑丟了一隻。
哼,也就是她的熊掌比較厚實,不然腳下冰冷的凍土肯定夠她喝一壺的。
“快點給我回床上去!穿得這麼少還敢出來!你不要命了!”說著,穆小雅將她抱了起來,身體緊貼的時候,鐘秋心中再次哼了一聲——
挺有料的嘛,起碼這點比當年強多了,看來也不算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將【司馬鈺】放回床上,穆小雅轉身招呼外麵的郎中進來。說來郎中也挺倒黴的的,這才大清早上,他正在生火做飯呢,忽然就被一股巨力扯得飛在了半空,像風箏一樣一直被拖到了這裡。
一直到【黎院】的大門口才被放了下來。
倒黴的郎中雙腳剛一落地就吐了,因為還沒吃飯,吐得滿地都是酸水兒——打這起,郎中暗暗下了決心,將來如果有機會出去,一定不會去碰【飛機】這種交通工具。
他確信了,自己百分之百會暈機的。
雙腳離地被拖了幾條街才落地,郎中已經不會走路了,最後還是被秦月給攙進來的。來到床邊連口水都沒給喝,立刻就被要求替床上的這位少女檢查身體。他剛想抱怨兩句,就看到了秦月祈求的目光和穆小雅吃人的目光——前者怎麼樣郎中不知道,但後者的【吃人】大概應該就是字麵意思。
畢竟,三天前,他可是親眼看到那頭熊到底有多大的——吃自己一個,甚至都不需要擔心塞牙。
因為根本塞不住。
“……恢複不錯,但還是稍微有些虛弱,大概是兩天多沒吃東西的緣故。既然醒了,我回去開幾副藥……哎哎哎不勞煩女俠動手!在下自己回去!”見穆小雅馬上又要抓自己的衣領,郎中連忙討饒——好家夥,祖師爺在上,再這麼折騰一回,恐怕躺在床上的人就會是自己了,“在那之前不可以讓司馬姑娘吃刺激性的食物,最好就是麵條、饅頭、湯或粥這類東西,畢竟她的胃空了整整兩天,太過刺激的東西會受不了……”
“那在下這就告辭了,稍後會讓人將藥和熬藥的方法帶過來……”“我跟你回去取,小月,你照看好小鈺。”穆小雅打斷了郎中的話,在其絕望的目光中,再次拎起了他的衣領。
郎中的慘叫聲回蕩了有一陣,當聲音消失的時候,秦月拉著【司馬鈺】的手,關切地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餓麼?要不要再給你盛一碗?”
【司馬鈺】搖了搖頭,心中卻輕輕歎息了一聲。
原來這傻丫頭,有這麼多人關心她啊。
“我想……”【司馬鈺】動了動嘴唇,旁邊的人立刻做好了傾聽的準備,搞得鐘秋有些想笑——事實上,或許是肌肉記憶吧,她確實笑了出來,“我隻是想上個廁所而已,乾嘛這麼緊張,話說剛剛我就想去來著,誰讓你們把我拽回來了……”
——這是司馬鈺的說話方式,鐘秋儘量模仿得相似一些,她不想給這傻丫頭的身體找麻煩。
“而且我快憋不住了……”
“噗嗤……”秦月忽然笑了出來,笑容中帶著如釋重負的感覺,“你可嚇死我了,我當時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說著,秦月披了件衣服在她身上,地上的鞋子也拎在手中,隨後將她抱了起來。
“我自己能走的。”
“好好躺著得了,我帶你去。”
【司馬鈺】的體重對秦月來說完全不是負擔,路上,鐘秋偷偷看了眼秦月的側顏,若是仔細看,就能看到她尚未消去的黑眼圈,和隱隱透露出的疲態。
——她大概,是真的很擔心這個傻丫頭吧。
鐘秋心裡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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