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秋沒有回答,而是打量著【清荷道人】,同時將自身剩餘的所有【鬼氣】全部釋放出來,試圖尋找對方的破綻。
“沒用的,【鬼魔靈】。”宋清風搖了搖頭,沒有設下任何防備,任由【鬼氣】試探著自己,“就算你發現了什麼又能怎麼樣?以你現在的狀態,有把握抓住貧道的破綻麼?”
“雖然不知道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蒼老的道士從打坐中起身,慢慢走到一株【百靈花】旁邊,凝視著這種陪伴了他無數歲月的美麗花朵,“……不過【百靈花】確實有修複靈魂的作用。放心吧,貧道不會讓你拿走它們的。”
儘管不願承認,但鐘秋自覺以現在的自己確實不是宋清風的對手。經過剛剛的試探,她已經對老道士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他的實力比起駱青,隻有半步之遙。如果這個時代還有著【人類】那兩位【七聖】的話,老道士絕對要超過他們。
“不過……”說到一半,【清荷道人】忽然話鋒一轉,視線慢慢落在了和眾多【英靈】鏖戰的暗青色大蛇身上,“……那位比貧道的實力還強,想必是【七聖】之一吧,莫非是……駱先生?”
鐘秋沒有回答,她還在思考如何帶走【百靈花】——比如怎樣將【大災炎】對周圍造成的損傷降低到最小。
她沒有辦法了,目前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大災炎】——雖然會波及到周圍的花朵,但隻要儘量壓製好威力,應該還能剩下幾株。
可就在她盤算著【大災炎】的威力的時候,老道士一句話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駱先生的為人,貧道很清楚,他雖是【妖】,卻心懷天下蒼生,從未仗著身份與實力為非作歹。當年貧道與駱先生有一麵之緣,對於他的人品,貧道還是相信的……既然他願意協助你來取這【百靈花】,想必……也不是為了你而用的吧。”
“……把【八卦鏡】還給貧道吧,雖然貧道用不上這【八卦鏡】了,但它是師父當年留給貧道的唯一念想。至於這【百靈花】……你拿走便是。”
“誒?”鐘秋一下子愣住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老道士,竟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哈哈哈……駱先生要【百靈花】必然是為了救人,就像……哎呦,是多久之前來著?貧道忘記了……那次他來的時候,也把貧道的徒子徒孫們揍了一頓,當他走到貧道麵前說明來意的時候,貧道就知道他取【百靈花】——哦,當時還是叫【明鏡草】來著——是為了恢複【七聖】巔峰的實力,將封印你的碎片看守好。”
“駱先生心懷三界,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與你並肩作戰,但貧道是修道之人,理應為蒼生著想……”
說罷,老道士一揮道袍的衣袖,周身的靈壓頓時消失無蹤,此時的宋清風看起來就像一位普通的老人一樣。
“拿走吧,去救該救的人……【鬼魔靈】……嘖,總這樣稱呼你似乎不太禮貌,敢問姑娘貴姓?”
“姓鐘,”鐘秋如實回答了——既然不用動手自然是最好的,不然的話,她還真沒有十成的把握取走【百靈花】,“單名一個【秋】字。”
“……好名字。”老道士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鐘姑娘,你不惜拚得如此狼狽也要帶走這些花,想必也是有了重要之人吧,還望你記得此時心中的感情,不要再走上殺伐之路了。”
“……多謝。”鐘秋一下子放鬆下來。老道士的話她並不在意,天下蒼生什麼的與她完全無關——當年哥哥死去的時候,所謂的【天下】又做了些什麼?
她隻是想救回她的小鈺而已。
走到開滿【百靈花】的花叢前,鐘秋放下了【悲鳴】,躬身想要摘幾朵。可當她彎下腰的那一刻,身體卻忽然襲來了一陣無力感。鐘秋站立不穩,一個踉蹌撲倒在了花叢中。
——此地為【靈氣】充沛之地,本就對【鬼】有很深的影響。若是全盛時期,她根本就不必在乎這點影響,但現在的她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根本沒有餘力再對抗周圍【靈氣】的侵蝕了。
——該死的,就差一點了!
鐘秋掙紮著想要伸出手,【百靈花】就在手邊,可現在她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兩千四百多年了,自從哥哥鐘良離開自己以後,她還從未像這樣無助過。原本她就一直在懊惱為何沒有保護好小鈺,再加上聯想到了鐘良和之後兩千四百年的孤獨,胸中的苦悶、不甘、悔恨一股腦湧了出來,越過了她的自尊與驕傲,化作淚水滴在了花叢中。
——為什麼自己所愛之人的結局都是這樣的?
——為什麼每次到了快要失去他們的時候,自己就會變得這般無力?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小鈺是她唯一的救贖。【天道】和【命運】,究竟要從她這裡奪走多少東西才甘心!!
“無量天尊……”老道士見鐘秋此刻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走到了她麵前,摘下了一些【百靈花】放進一個口袋裡,又將口袋放在她手中,替她合上了手指。
“……去吧。”做完這些,老道士輕揮袍袖,柔和的風將鐘秋的身體托起來,向著【千魂塚】的外麵飛去。
目送著鐘秋離開,老道士再次歎了口氣——當年的【鬼魔靈】十惡不赦,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直到現在,那些罪孽也不應該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