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魔部】,【離彆】才是常態。”
電話掛斷了,秦月靠著牆慢慢坐在了地上,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忙音,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漸漸地,她回憶起了酒吧裡的一些散碎的場景——
洋酒的後勁很大,從身後臥室中醉得像狗一樣的三人的狀態來看,他們其實也不是很能喝的那種。可前天晚上,董非還是一杯一杯地灌著酒,廖圓圓也對著瓶子吹著,就連外表文靜的馬飛燕也跳下了舞池,在重金屬的音樂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之下,努力地讓自己開心起來。
說實話,光從外表來看,根本無法想象他們剛剛才失去了一位朋友。
“你要習慣這些事的。”
身後的門忽然開了。伴隨著打火機的清脆響聲,董非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什麼才來這裡的,但想必也是有覺悟了吧。【除魔部】不是度假的夏令營,就在你和我說話的時候,或許就有人死在前線。想要在這裡待下去,如果你是那種多愁善感那類人的話,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吧。”
“我們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緩緩吐了口煙,董非繼續說道,“那就是永遠都不可以去談論已經死去的人。死人就是死人,再怎麼懷念也是回不來的。一直糾結下去,隻會讓自己在之後的行動中分心。在麵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家夥們的時候,一秒鐘的分心,或許就會讓你永遠都回不來了。”“我並不是想讓你成為那種冷血無情的人,隻是……不想你因為這些事,葬送了本應屬於你的未來。那對你自己不公平,對已經死去的人來說,也同樣不公平。我們應該為他們報仇,而不是一無是處地下去陪他們。”
“許多新人都是這樣死的,當初我也是這樣,不過呂淵隊長用他的行動讓我明白了這些事。他的姐姐也曾是我們【鳶尾】的一員,兩人是為了替父母報仇才加入的【除魔部】。他姐姐呂寧就是在他的麵前,被一頭【孽妖】吞進了肚子,連魂魄都被撕碎,甚至沒有進入輪回的餘地。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呂淵隊長再也沒有主動提過他姐姐一次,一直到五天前他死去的時候為止。”
“他和他姐姐的死法一樣,都是被同一個【孽妖】所吞食。是的,上一次在對抗那隻【孽妖】的時候,我們失敗了,這一次,也是一樣。”
“我曾問過他原因,剛剛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就是他對我說過的。”煙頭扔在了地上,董非用還穿著鞋的那隻腳踩滅,又給自己續上了一根,“他說,姐姐呂寧走後,他就是隊長了,要負責全隊的安全,同時保證行動的成功率,不可以將那些感情表現出來的。”
“【鳶尾】中除了他之外,就是我的資格最老了,隊長的位置不是最強者來接替的,馬飛燕和廖圓圓這倆丫頭實力都比我強多了,但我的實戰經驗比她們多,由我來接替隊長的話,會讓你們活得更久一點。”
“好好考慮一下吧,”董非說著,用手指捏著一個手環垂到了秦月的麵前,“這個是【除魔部】的人都有的,在死之後,你的靈魂會被吸進這裡麵——雖然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但至少可以讓你入土為安。不知道卓部長給沒給過你,如果你想好了的話,就把這個戴上吧,或者隨手扔掉也行——這玩意兒成本很低的,沒幾個錢。如果沒有寫在上麵的法術,它就是一個會生鏽的破鐵環而已。”
秦月將手環接了過來,拿在手中默默地凝視著。忽然,她從門縫中,聽到了一陣小聲的抽泣。
看來另外兩個人,也已經醒了。
——原來前晚的放縱,隻是他們為了麻痹自己。或許隻有嘈雜的環境和酒精的作用,才能讓他們暫時逃離失去朋友的痛苦吧。
“……你想好了?”
在一陣清脆的鎖扣聲中,董非眯起眼睛看著坐在地上的秦月——她能在聽過這些之後還能如此乾脆地將手環戴上,說實話,董非也感覺有些出乎意料——最近一年來,秦月不是第一個想要加入【鳶尾】的新隊員,但卻是唯一一個正式加入的。
剩下的那些新人在聽過前線的殘酷之後,要不然就是直接離開,要不然就是申請調去做文職工作。董非沒有怪那些不打算留下來的人,畢竟生命是自己的,而且隻有一次,他們有權力選擇自己的未來。
但看著身邊的這位、資料上寫著的、還沒過十九歲生日的少女如此乾脆地決定加入,或許她也有無法後退的理由吧。
就像留在【除魔部】的每一個人一樣。
“很好。”董非輕輕點了點頭,再次朝秦月伸出了手——
“歡迎你加入【鳶尾】小隊,我不保證能讓你們每個人都百分之百地從戰場上全身而退。但……如若後會無期,願你死得其所。”
這句話,董非是說給秦月聽的,同時,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後來,在回到【除魔部】之後,秦月聽說了【鳶尾】的前任隊長呂淵的葬禮如期舉行。儘管呂淵的手環和他姐姐的都無法回收,因為那隻【孽妖】現在仍舊活著,但葬禮還是要辦的。隻不過那座墳墓,隻是一個衣冠塚罷了。
【鳶尾】小隊並沒有參加那場葬禮。因為就在葬禮的前一天,他們接到消息——
吞食了呂寧、呂淵姐弟倆的,代號為【禍亂】的【孽妖】,再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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