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秋離開小酒坊、回到柳垂蓮那裡的時候,看到的是哭紅眼睛的司馬鈺和沉默的眾人。她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司馬鈺這丫頭總是帶著一種奇怪的感情。她自己也理不清楚這種感情是為什麼,隻是感覺很熟悉,熟悉到好像……
……好像自己很久以前就見過這個丫頭一樣。這種感覺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有了,隻是或許很久沒和外麵有交流,她還以為隻是錯覺而已。
隨著相處的時間慢慢增加,鐘秋的這種感覺愈發強烈,但自從自己離開了灰白夢境、來到現世之後發生了不少事,直到最近才稍微穩定了一些,也沒多少時間思考,便一直擱置了下來。
現在看司馬鈺的哭相,鐘秋又是心疼又是憤怒——要是讓她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家夥敢惹她的小鈺不開心,她必然會報複回去。
——殺幾個人而已,她早就對三界不抱任何希望與期待了,如果不是司馬鈺,她壓根就不會走出灰白夢境。
“鐘姐……”見她進了屋子,司馬鈺緊緊抱住了她,將臉埋在了她的胸口——對她來說,鐘秋似乎也有著某種特殊的吸引力。比起【忘年交】、【朋友】這些關係,她感覺好像還要再近一些。就好像……和親人之間的關係一樣。
“嗯……”鐘秋輕輕摸了摸司馬鈺的頭發,安慰了一會之後,抬起眼睛看向了卓風影,意思是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這個【鬼】做的。”卓風影拿起了旁邊的一張紙,上麵有著【凋零】的畫像——手機什麼的是捕捉不到靈體狀態下的【鬼】的外貌的,隻能通過畫像的方式描述。
鐘秋接過了那張紙,在看到上麵的畫像的時候,頓時感到一陣胃疼——
小幽?!怎麼會是她?!
彆的不說,時幽那半人半鬼的樣子、外加那柄猙獰的鐮刀實在是太有特點了,鐘秋幾乎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可自己明明囑咐過她不準對秦月和【萬妖樓】的成員出手的,那個死丫頭怎麼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了?!
“……你認識【凋零】?”卓風影察覺到了她表情的變化,皺著眉問了一句。
“……認識。”鐘秋從不會說謊,因為沒有那個必要——謊言是弱者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使用的一種手段,而她並不需要這種手段,“隻是……”
“……看來你也是受害者。”卓風影的下一句話讓鐘秋差點沒憋出腦溢血——她正想著該如何解釋,沒想到對方先替她開脫了,“受過【凋零】災禍的人不少,你和垂蓮住在一起,想必也是【侍仙閣】的人吧,三年前,你也有家人或朋友死在那場戰鬥中了?”
也不怪卓風影這樣想——現在的鐘秋有血有肉,一身的【鬼氣】都被加了諸多封印,無論怎麼聯想也不可能將她和【凋零】放在一起。
“……總之,先把小月安葬了吧。”黎江從開始一直沉默到現在,和哭成淚人的黎霜不同,他經曆過很多,知道有些離彆是無可奈何的,“修羅村那邊……我會聯係侯師叔的,至於剩下的……”
“不必。”看著死氣沉沉的屋子,還有在自己懷裡小聲抽泣的司馬鈺,鐘秋的視線落在了秦月的身上——她是【鬼】,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她能感覺到,秦月的靈魂還沒有全部離開,相當一部分靈魂,都被封在了她左手的手環中。這種手環帶著的法術隻是簡單的【拘魂術】而已。等上麵的法術失效了,靈魂才會徹底離開,被鬼差們帶到【鬼界】,或者選擇留在【人界】——
在那之前,秦月還不算一個【鬼】。
“我離開一下,在我回來之前,誰都不準動秦月的身體。”說完,鐘秋不顧在場眾人震驚的目光,輕輕放開了懷中的司馬鈺,將自己的額頭和她的碰在了一起,“小鈺,給我點時間,小月不會離開的,我……跟你發誓。”
剩下的人看著鐘秋離開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尤其是卓風影,她受到的震撼簡直無以複加——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麼?!死者不能複生,這是天道和三界的鐵律,彆說她一介凡人,就算是【仙】在死去之後,也必須經過【鬼界】再入輪回——
這個女人有什麼底氣說出這些話來的?!
與她的震驚不同,穆小雅和柳垂蓮互相看了一眼對方,眼神中明顯帶著擔憂——她倆可都是知道鐘秋身份的,她倆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想乾什麼,不過就算知道了也阻止不了——現在她倆也隻能祈禱鐘秋彆搞得太過火了,萬一讓更多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到時候先彆說【鬼魔靈】的威脅,三界內部可能自己就得先吵起來。
黎江雖然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不過也沒表示什麼。他知道住在這附近的人都不正常,而且似乎都有一些超乎常理的手段,或許這些家夥……真的能做些什麼?比如……複活小月之類的?
鐘秋這些話可不是胡說八道,她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底氣。剛剛在小酒坊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讓【七聖】都無比頭疼的消息——【仙界】其中一塊【白羽聖石】的碎片被盜了。
說實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鐘秋的腦袋一時間沒轉過來——碎片?【白羽聖石】的?被盜了?!而且還是【仙界】的那兩塊其中之一?!
這幫家夥要不要聽聽他們自己在說些什麼?!
彆的先不提,就【仙界】那幫人的實力,鐘秋心中還是有個底的,能從那裡偷東西,彆說【白羽聖石】了,能偷一個茶杯墊出來都已經能載入史冊,何況是這種被層層保護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看守那兩個碎片的,其中一個是【仙王】巫鎖庭本身,另一個則是【劍聖】霍遠,這倆人皆為【七聖】,從她倆手中偷東西,其難度不亞於直接帶兵攻打【仙界】。
考慮到和【白羽聖石】之間的聯係,駱青才將鐘秋叫過去秘密商量一下,畢竟這種事可不能隨便宣揚出去。不過鐘秋並不打算參與進去,首先她對三界本身就沒有好感,當初自己選擇主動被封印,主要是不想再看著三界的眾生因為自己的仇恨而受苦,其次就是感覺當年報複到那種程度也差不多了,再進行下去,她的哥哥也是回不來的,再加上當時的自己心灰意冷、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死又死不掉,便索性直接被封印算了,也算切斷對三界的一切煩擾。
現在這群人竟然還厚著臉皮來找自己幫忙,鐘秋心中是一百個不願意——她放下仇恨不代表仇恨消失了,能和三界保持現在這樣的和平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至於反過去幫忙什麼的——
對不起,想都不要想。
不過現在她改變主意了,她想找夜疏雨好好談談。
當她回到小酒坊的時候,四個【七聖】還在商量著對策,見她回來,四人都有些意外。
“我改變主意了,”鐘秋不打算和這群人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答應幫你們找碎片,不過隻是【找】而已,至於找到了之後怎麼做,我完全不管。”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說。”駱青幾乎立刻就點了頭,甚至沒和剩下的幾人交流——眼下【白羽聖石】碎片事關重大,也容不得他們再考慮了。
“我想找你要一個靈體的處置權。”鐘秋抬頭看向了夜疏雨,“無論這個靈體將來做了什麼,都由我說了算,【鬼界】無權乾涉!”
“成交。”夜疏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哪怕這個要求帶著一些褻瀆她的意味。
所有【鬼】的處置權都歸她【酆都大帝】所有,一旦讓出了這點,就說明【酆都大帝】對【鬼界】的統治已經沒有那麼穩固了。
這對夜疏雨來說,幾乎已經能算作一種挑釁。
不過眼下碎片的事情要重要得多——先不提裡麵封印著的那部分【鬼魔靈】會怎麼樣,現在鐘秋的表現已經可以讓她們完全放心了。單單是碎片內部蘊含的恐怖力量,就足以她放下一切地位與權力,專心地解決這件事情。
一旦這種力量被不懷好意的人利用,必定會帶來一場災難。
“空口無憑,我需要一份書麵文件。”鐘秋不是不相信夜疏雨的鬼品,她是想萬一將來有一天哪個不長眼睛的死腦筋鬼差來拿人的時候,她也好有個證據將對方攔下來,“現在就要。”
“好說。”夜疏雨趕緊拿出了紙筆,用【鬼篆】寫下相關契約之後,又在角落裡印上了自己的【靈紋】,“這樣行了?”
鐘秋仔細檢查了契約,在看到名字的部分被空下來的時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我跟你們走,現在我還有一些必須處理的事情,明早太陽出來的時候,我會回來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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