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提著兩袋沒吃完的煎魷魚,北川秀迎著瑟瑟晚風,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快步走著。
已經到了五月初,但東京夜間的最低溫度還是時常會到10度以下。
對隻穿著單薄保安製服的北川秀而言,這樣的晚風有點過於寒冷了。
腦海裡還在思索著明天去講談社後的說辭。
文部省的雜碎們妄圖把自己的第一桶金分走大半,好不容易看到迅速翻身希望的北川秀絕不答應!
但生氣歸生氣,人還是要快點冷靜下來,以尋求最佳的應對策略。
如今自己最大的依仗是什麼?
無疑是通過《且聽風吟》驗證了文抄賺錢和成就文豪之路的可行性。
既然如此,他腦海裡堆積如山的那些名家名作必將把現在這個沉寂許久,諸多文豪莫名消失了的日本文壇攪得天翻地覆。
文部省的官員們敢提出這麼無禮的企劃,一是源於他們和講談社高層間的關係,身為上位者的傲慢,以及對下位者的輕視;
一是他們並不覺得北川秀這個新人作家未來能爆發出足以抵抗他們的實力,譬如成為能夠影響到日本,乃至世界文壇的文豪。
但恰恰這點,北川秀比任何人都確信,隻要這麼寫下去,不說成為世界級,隻是日本範圍內的文豪,他絕對能做到。
時間站在他這一邊。
因此不需要那麼擔憂和害怕。
想明白這點後,北川秀的思路頓時清晰了許多。
明天就擺明車馬和講談社的高層談,能爭取多少是多少。
如果講談社真願意為了捧文化廳臭腳而放棄自己這個新人賞獲得者,那也無所謂,市麵上不止《群像》這一家純文學雜誌出版社。
他相信若是自己要跳槽,總有人敢扛著文化廳的壓力接一次盤試試。
這就是混文學界比混娛樂圈要好的地方了。
如果是娛樂圈裡被封殺什麼的,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但在文學界,肆意利用權力打壓一名未來的文豪,那你得問問大學裡那堆老學究、從戰前時代活過來的文學界活化石、誰都敢噴的頂級評論家以及各大出版社背後的財團家族等一群實權者們,看他們同不同意。
日本人對文豪的狂熱崇拜絲毫不亞於宗教崇拜,甚至猶有過之,而那份狂熱信仰帶動起的國民力量,連政府機器都不敢小覷。
心裡盤算著明天麵談時的話術,北川秀低著頭走路,忽然在耳畔聽到一聲驚呼:“秀君,好巧!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你!”
北川秀穿越過來兩個多月,聽到最多的稱呼是“北川桑、北川”,唯有家中的小嬌妻夢子會用“秀君”,但這個甜膩膩的聲音顯然不是夢子發出的。
時間:晚上11點多。
地點:足立區出租屋林立的破敗街道。
環境:氣溫體感10度以下,街道空無一人,寒風瑟瑟。
他打了個冷顫,莫不是碰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吧!畢竟前世看的日係小說裡,都市怪談出現的比例極高。
要不是喊話的女人立即從拐角處躥出,而且恰好長了一張北川秀認識的臉,他手裡的煎魷魚差點就丟了過去。
“秀君,你怎麼不理人嘛?”田中碧用手拍了拍頗為偉岸的胸口,努力擠出一個甜笑,用撒嬌的口吻對他說道。
此時的北川秀還在打量她,這女人他有印象,那個對齋藤玲奈**意圖不軌的安原顯副主編的小跟班。
一次是剛談完簽約離開講談社時,她莫名其妙對自己拋來厭惡的目光。
一次是和齋藤玲奈一起下電梯,恰好撞見她和安原顯,安原顯仗著資曆教訓齋藤玲奈,她就站在旁邊幸災樂禍,然後繼續厭惡北川秀。
這女人給他的唯一記憶點就是讓北川秀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長相。
北川秀沒熱臉貼彆人冷屁股的習慣,對方討厭她,他就走得遠遠的,互不搭邊就是。
但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
在日本,隻有關係非常親密的人,才會用名字來稱呼對方。
她這麼叫,不亞於直接喊自己“寶寶”,怪惡心的。
就算你是美女,也是在對我性騷擾啊!
寒風中的田中碧將他那疑惑而不悅的眼神儘收眼底,但縱使心底有一萬個不爽,她還是隻能擠出一絲笑容,繼續討好般撒嬌道:“秀君,你...為什麼不理我呀?是碧醬哪裡做的不好,惹你生氣了嘛?”
“等下...田中小姐對吧...容我想想。”
雖說對方是突然這幅樣子,但北川秀並不認為田中碧能無恥到和見了沒幾次的男人這樣稱呼。
他開始主動檢索起腦海。
終於從碎片化的記憶裡找出了這個女人。
原來是那個高中時期就和原身交往,但在泡沫破裂後果斷拋棄了被壓榨一空,已無利用價值的原身的那個前女友!
田中碧,《群像》編輯部實習生,前女友,難怪之前看見自己時表情那麼古怪。
一切都對上了!
但一直沒認出她來,也不能怪北川秀。
離開學校後,田中碧一掃往日乖乖女形象,燙了大波浪,穿起低領裝,濃妝豔抹,風騷無限,實在和他記憶裡那個帶有濾鏡的純白少女不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