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天的時間,北川秀在1995年5月號《群像》增刊上連載的《1973年的彈子球》就讓日本見識了下,什麼叫東京紙貴。
圖書館、書店、大學、街頭巷尾等等地方,隻要是純文學的讀者,基本都在談論著這篇目前僅連載了序章和前五章的“異類”小說。
尤其是小說名和大島光的新作小小撞了車,又是一前一後發表的,讓人忍不住就把它們放到一起對比了起來。
這一對比,即便是對純文學沒那麼深入了解的讀者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兩篇小說的開頭類似,談不上誰抄襲誰,因為從《1973年的彈子球》後麵的五章看,根本就是兩本截然不同的小說。
隻是兩者表露出的感覺很相像,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讓人心生疑慮。
因為是前陣子大火的《且聽風吟》的正統續作,所以增刊一發售,就吸引了不少《且聽風吟》的忠實擁簇者,算上序言,足足一萬八千多字的內容也足夠他們進行各種猜測和討論。
不得不說,北川秀從增刊序言就已經拉起了讀者們對小說後續的期待。
他大概是第一個“膽大妄為”到才發表過一篇小說,就在連載的第二篇小說上自己為自己寫序言,還“大言不慚”的抨擊著當下社會和政府的作家。
從《且聽風吟》見刊以來,就有不少人在猜測北川秀這個橫空出世的新人作家的真實身份。
評論界主流群體認為他是講談社某位大佬的子嗣。
因為《且聽風吟》裡詳細說過“鼠”是一個富二代,而“鼠”和“我”是同一人這事已經被諸多純文學愛好者剖析和論證過。
而且獲得群像新人賞後,北川秀依舊神神秘秘,發表的獲獎感言也是含糊其辭,完全不對自己的生活有任何透露。
這讓評論界更加篤定,他不敢爆出真實身份,是因為一旦說開了,他和講談社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就解釋不清了。
然而這次,在增刊序言裡,北川秀明明白白的說了,自己是一名保安工作者,就是廣大的底層民眾之一。
這篇小說的書寫初衷也是為了讓和他有一樣境遇的普通人能在跟隨“我”和“鼠”尋找彈子球機的旅途中,找到自己心靈的歸宿,人生的救贖。
前五章讀完,連相對遲鈍的讀者們也意識到了,這是一種全新風格的純文學,是市麵上未曾見過,充斥著濃鬱“北川風格”的奇妙小說。
也是當下日本文壇唯一用青春戀愛故事來闡述孤獨、迷茫和救贖等沉重主題的小說!
就這樣,在這個互聯網還不是十分發達的時代,靠著讀者們自發的口口相傳下,《1973年的彈子球》竟然慢慢從東京地區往周邊城市開始輻射。
“毋庸置疑,他開創了一種全新的小說流派,而且開創了國內純文學作品以‘追尋’為主題來創作的先河!我想用不了多久時間,這樣的‘追尋流’小說就會風靡全日本!”
文藝春秋出版社旗下,《文學界》編輯部的例行會議上,東浩主編用手狠狠敲打著麵前的白板,然後抓起桌上已經皺巴巴的5月號《群像》增刊,對著底下的編輯們怒吼道,
“早在他發表《且聽風吟》時,我就說過了吧!那種以青春戀愛為表皮書寫的小說,更容易討讀者歡心,一定會有大量跟風之作!”
“所以為什麼呢?到底是為什麼呢?”東浩主編用力攥緊《群像》,力氣大到快要將其撕裂,“明明我都這麼說了!你們竟然沒有一個,沒有一個人去讓手下的作者寫類似的小說!”
“你們難道忘記了自己是天皇手下狼性士兵的傳承者了嗎?純文學界就和戰場一樣。我們的目標是攻城略地,殺光敵人,搶走他們的女人、孩子、金錢等等!”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底下的編輯們也是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文藝春秋出版社的創始人是菊池寬,日本頂級文豪,被譽為“日本文壇太上皇”,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右翼軍國分子。
因此《文學界》的總體政治立場極右,和右翼作家石原慎太郎等人關係密切。
《文學界》編輯部還保持著當初戰前日本的不少陋習,主編東浩太也是一個極端右翼分子,總想以軍國思想來管理和統治旗下的編輯和作家。
如果北川秀在場,大概會覺得這鬼地方比後世那些搞傳銷的“狼性文化”公司還惡心。
東浩太一下又一下敲擊著白板。
“這...也沒有那麼誇張吧...”下麵有編輯嘟囔了一句。
然後那本《群像》宛如手榴彈般,狠狠砸在他的腦門上,發出了爆裂般的響聲。
“啪!”
“澤川,給我滾出去!《文學界》不需要你這種蠢貨!”東浩太衝他怒吼道。
澤川編輯嚇得畏畏縮縮,但還是起身站直,拚儘全力高聲喊道:“是!”
隨後灰溜溜的跑出了會議室。
氣氛更壓抑了。
“評論界那些隻會拿錢做事的評論家們腦子壞了,難道你們的腦子也跟著壞掉了嗎?這還看不出嗎?未來,必將有一個流派崛起,它不會是什麼後現代、新感覺這樣的名字,而是簡單粗暴,被冠以作者名字的‘北川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