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的,因為種種緣由,嚴井桑不得不靠撿垃圾維持生計,他以前是我手下的作家,一個非常不錯的人!”
齋藤玲奈歎了口氣,和北川秀簡單說了酒吧老板嚴井拓也的事。
嚴井拓也是地地道道的東京土著,家裡從大正時期起就居住在最繁華富有的東京港區,相當於一直生活在隔壁首都二環以內的“天龍人”。
泡沫時代他家吃到了第一批房產紅利,家境富裕到讓他選擇直接從短期大學退學,拿了一大筆錢和狐朋狗友們出來玩創業。
泡沫破裂後,這種以房地產起家的暴富家族成了經濟危機的主要受害群體,手裡握有大量房產的嚴井拓也瞬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現在他身上背有無數債務,隻剩下這個原本用來糊口,但這幾年早已嚴重入不敷出的小酒吧。
去年齋藤玲奈入職講談社,他是第一批投入她麾下的新人作家。
人很好,不來事,就是寫作能力實在堪憂,蹉跎了一年,寫了數百篇稿子,沒有一篇能用,連群像新人賞入圍資格都遙不可及。
聽說他最近在盤算賣掉這間酒吧,齋藤玲奈就把北川秀介紹過來了。
“抱歉,北川桑!我覺得嚴井桑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他不應該過得那麼痛苦。而你正好說想要一間酒吧,所以我就...”
見北川秀陷入了沉思,齋藤玲奈立即雙十合十,九十度鞠躬致歉。
隨著她身體彎曲,臀背部的曲線完全暴露在北川秀視野裡,兩條馬尾辮恰到好處的覆在圓潤的臀瓣上,惹人遐想。
北川秀連忙搖了搖頭,驅除掉這些奇怪的想法,看來最近高強度的工作加沒有小嬌妻幫忙泄火,讓自己有點敏感起來了。
不愧是年輕人強健有力的身體。
得想個辦法稍微排解多餘的精力。
“齋藤桑為什麼要道歉?你難道是抱著讓我花錢去接濟嚴井老板的想法才帶我來這兒的嗎?”北川秀問道。
齋藤玲奈連忙擺手,認真的回答道:“當然不是!因為我以前經常來這兒喝酒,這間酒吧確實非常非常棒,而嚴井桑正好打算出售,所以我才介紹你一起來的!”
“我絕沒有那種想法!如果北川桑你不喜歡,我們可以現在就走。”覺得解釋的不夠,她又補充了一句。
北川秀笑了笑:“所以那就不需要給我道歉嘛,你又不是道德綁架我。
齋藤桑,我們是未來會長期合作的夥伴,是朋友,不用總是這麼拘謹和生分的。”
他有感覺到隨著自己的兩篇小說大火,原先比較暢所欲言的齋藤玲奈開始對他變的有些拘束和過分在意他的看法。
既然決定和這位能力出眾的女編輯長期合作,北川秀希望兩人更像朋友一點。
而且他本身就不太喜歡日本職場的“道歉文化”,說是文化,其實隻是個麵子工程。
他們熱愛道歉,顯得自己彬彬有禮,其實內心傲得很,十分虛偽。
“嗯,我明白了。”齋藤玲奈有被他那句脫口而出的“朋友”感動到,重重點頭說道。
兩人閒聊之際,身穿破舊風衣的嚴井拓也正好拖著一個大蛇皮袋往這兒走來。
“齋藤老師!您怎麼來的這麼早?!”
看到門口的齋藤玲奈,他疲憊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的笑容,連忙加快速度,奈何蛇皮袋實在太沉了,他的速度依舊慢如蝸牛。
北川秀立即跑上去幫他。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嚴井拓也不想弄臟北川秀乾淨的雙手,本要拒絕,但忽然想起了什麼,動作瞬間頓住,“您...您該不會就是北川老師吧!”
今天齋藤玲奈說要來酒吧喝酒聊天,而且會帶近期在文學界火透半邊天的北川秀老師一起,他高興得不得了,特意早幾個小時回來。
此時附近沒有第四個人,那眼前這個年輕,帥氣程度堪比電視明星的男人就是北川秀了!
和他想的北川老師完全不同!
“是我,叫我北川桑就行了,我可算不上什麼老師。”北川秀沒有理會他的阻攔,幫著一起拖動大蛇皮袋。
好家夥,是真夠沉的!
“北川...北川老師!真的是你!”嚴井拓也腦袋暈乎乎的,他可是北川秀的超級死忠讀者,即便經濟拮據的不行,他還是入手了一本精裝文庫本《且聽風吟》。
齋藤玲奈也小跑過來幫忙,三人合力把大蛇皮袋給抬進了酒吧內。
走進小酒吧,北川秀頓時眼前一亮。
原以為這種放在地下的小酒吧會走那種嬉皮士風格,但這兒的裝潢簡約漂亮,吧台旁放著好幾排書架,裡麵有不少名人名作,牆上也掛著些西式油畫,挺有格調。
一台老舊的唱片機放在正中間,角落裡還有一架鋼琴,不過已經積灰了,看來許久未用。
整體風格很“爵士”也很優雅,是他喜歡的類型。
“嚴井桑,這個放在這兒沒事嗎?”齋藤玲奈拍了拍手,看向地上的大蛇皮袋,“要幫你一起抬到裡屋麼?”
“不用不用,裡麵就是一些舊書,放這我一會兒自己整理就好。兩位老師請稍等下,我去弄點喝的吃的。”嚴井拓也說著便一溜煙兒跑進了吧台後的裡屋。
“這裡外麵是酒吧大廳,裡麵有約二十平方的休息室,也有配套的衛生間和廚房,一應俱全,還挺方便的。”齋藤玲奈熟練的帶他坐到了吧台前,看著那一排排的書架和酒櫃,眼神飄忽,回憶起了過往,“其實之前我和手下的作家們就經常在這兒聚餐。”
“那時我剛入職講談社,工資不高,多虧他們不遺餘力的支持,才熬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刻。”齋藤玲奈用手指摩挲著吧台桌麵,低聲說道,
“因為這裡是嚴井桑的酒吧,收費會比外麵低一些,我們就自己帶著炒麵炒飯過來聚餐,方便又經濟,也能給他帶來點收入。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一段安逸且舒適的人生啊。”
“那樣的生活很不錯呀。”北川秀看著這裡的一切,能想象到當初初出茅廬的齋藤玲奈和一批手下的作家在這兒聚會,聊天,喝酒,那種舒心而安然的感覺肯定很棒。
“是...可惜文學這一條路太殘酷,要是堅持了好幾年都無法出道,不少人終究會選擇放棄。”齋藤玲奈歎氣道,“其實絕大部分新人都熬不到成功入圍新人獎那天,能像北川桑這樣第一次寫小說就獲獎,真的百年難遇!”
“所以北川桑你平時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你真的已經非常出色了!”
北川秀點了點頭,這話他沒法接。
齋藤玲奈大概是被他恐怖的手速嚇壞了。
哪有人這麼不要命的高質量產出小說呀,這得耗費多少腦細胞和精氣神?
她是真的怕自己專注於寫小說而產生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