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見張芷月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眼中滿是心疼之色,不由的心頭一暖,隨即朝著張芷月一笑,柔聲道:“芷月妹妹,你是關心則亂啊,這虺蛇膽,雖然藥性暴虐,但我家鄉有一神人名曰浮沉子曾有言,錐心之痛,好過少年夭亡也,再者說,試那虺蛇膽,雖有萬般痛苦,甚至有性命之憂,但萬事總有個萬一啊,我若不試,這亂世本就是恃強淩弱,我終身就這樣病懨懨的,不會半點武功,如何能自保?再者,退一萬步,便是不試這藥,我也活不過三十歲去啊。因此,權衡利弊,還是要賭一賭的。”
“可是可是”張芷月知道蘇淩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見他如此堅定,隻急的眼淚又撲簌簌的落下,一拉杜恒道:“你倒是勸勸你家兄弟啊,隻知道吃。”
杜恒將嘴裡的鹿肉嚼完,把嘴一抹,卻道:“我也讚成蘇淩的想法,與其等死,不如賭上一把!”
張芷月氣惱至極,狠狠的瞪著杜恒,心下若有把刀,便有捅了他的心。
張神農淡淡點頭,手捋白須笑道:“蘇淩,你家鄉那位浮沉子,卻是個高人,看得透徹,隻是天下間有名人士我基本都知道,隻是這個浮沉子是何許人也?無幸得見,實乃憾事一樁啊!”
蘇淩哈哈一笑道:“這浮沉子行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身在一個名為縱橫的組織,這個組織大神輩出,皆有開天、辟地、斬仙、降魔之大能也,縱橫組織中的人手中皆拿一種名為鍵盤的武器,可謂是鍵盤在手,天下我有啊!”
張神農臉上現出神往之色,看向蘇淩的眼神更是不同,隨道:“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既然如此大能者都說了,我覺得你不妨一試。”
蘇淩點頭,張神農道:“今日我便連夜磨了那虺蛇膽,加上一些減輕你痛苦的中藥,明日一大早,你收拾停當,穿著寬大的衣服,便到我的藥廬找我吧。”
蘇淩點頭問道:“為何要穿寬大的衣服?”。張神農笑道:“到時你便知道了!”
張芷月仍是一副擔心的神色,因為大家心中有事,這飯也就沒了滋味,早早收拾了,便各自散去。
第二日,蘇淩早早醒來,向杜恒借了衣服來穿,杜恒本就壯實,他的衣服穿在蘇淩身上寬大的簡直像蓋著個小被子。
蘇淩和杜恒來到張神農的藥爐內時,張神農和張芷月早等在那裡,張芷月眼中全是血絲,向來是一夜擔心和操勞,根本沒有合眼。
蘇淩頗有些心疼道:“芷月妹子,我服了藥,估計要好一會兒才能好,你趁著這機會去睡一覺。”
張芷月搖頭道:“我不要,我得看著你。”
張神農見蘇淩來了,便取出一個小包打開,蘇淩看了裡麵是如細沙一般的盈盈綠色藥末,竟十分好看。
張神農道:“這便是龍涎草加上老朽調配中藥混合成的藥末,昨夜阿月可是磨了一個晚上呢。”
蘇淩感激的看著張芷月,可張芷月隻有滿臉擔心,緩緩道:“蘇淩,待會兒你服了這藥,但凡有一點感覺不對,一定要趕緊告訴我和阿爺,不要硬撐著,知道麼?”
蘇淩點點頭,張神農這才道:“好了,蘇淩你到床上躺下吧,這藥喝下,立時見效,我怕你到時連站都站不穩了。”
蘇淩聞言,忙躺在床上。張神農將藥遞給張芷月道:“阿月三錢山泉水,將藥化開,喂蘇淩服下。”
張芷月接過虺蛇膽磨成的藥粉,端起茶壺,那雙手卻顫抖不已,無論如何也倒不出裡麵的水。
杜恒見狀,忙道:“我來吧?”
忽的,張芷月眼中堅毅之色突現,一字一頓道:“不,我來!他即使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說著再不遲疑,將那茶壺中的山泉水倒了約莫三錢,將藥末化開,又用朱唇輕輕吹了兩下,方才捧著那碗藥走到蘇淩近前,心中忽的一酸,眼淚在眼眸中打轉。
蘇淩想逗她一下,活躍下氣氛,遂道:“你這會兒是不是該說,大郎,官人,該喝藥了!”他這話一出口,才想到這個時代,根本沒有那本名著,可話已說出,無法收回了。
張芷月雖不知這話的出處,卻聽那話裡有官人二字,心中一顫,隻是她滿是擔心,顧不上害羞,顫聲道:“你還是死了好,什麼時候了,還要占我便宜。”
說著將碗朝著蘇淩遞去,可是每次都是幾乎要挨著蘇淩的嘴了,她雙手便不住的顫抖,又生生將這藥碗撤了回去,如此再三。
蘇淩知道她終究是太擔心自己,隻得出言安慰道:“芷月妹妹,無妨的,放心好了,等我真的能夠脫胎換骨,我便帶你走出這山穀,看看這大好的河山。”
張芷月淚眸清閃,喃喃道:“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蘇淩鄭重的點了點頭。
張芷月方鼓足了勇氣,將那藥碗遞到蘇淩嘴邊,蘇淩沒有半刻猶豫,一口飲下,入唇之間,腥苦無比。
蘇淩喝了那藥,過了一會兒,卻不見任何異常,張芷月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張神農也有些狐疑的看著他。
蘇淩淡淡一笑道:“我也沒感覺如何啊?!”
話音方落,蘇淩驀地臉色突變,五臟六腑之內感覺一陣接一陣,一陣比一陣強的翻湧滾滾而來,還有仿佛將心肝脾胃腎這些器官統統擲與熊熊烈火上炙烤的一般灼痛,他原本是半躺在床上,忽的啊的一聲,整個身子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緊接著,原本白皙無血色的肌膚,忽然之間呈現出妖異的火紅之色,瞬間襲滿全身各處每一寸肌膚,痛苦之感,無法形容。
豆大的汗珠如雨落下,蘇淩痛呼之聲連連,整個擰成一團,連五官都有些挪移扭曲了。
“蘇淩——”張芷月和杜恒皆一步走上近前,張芷月神情淒然,恨不得躺在床上受苦的是自己。
劇烈的痛苦使蘇淩狂喊連連,聲音中的淒厲,讓人聞之心驚。甚至他以頭撞向床沿,砰砰幾下,那床劇烈的晃動不止。慌得杜恒要來按住他,張神農卻急忙攔住道:“不要製他,他現在正承受那虺蛇膽的強橫藥力,如今他血脈和五臟都在被這藥摧毀蹂躪,這番衝擊之後,才能修複煥新,你現在衝過去製住他,他可能就此五臟炸裂,死在當時,他隻有將體內被這藥衝擊所帶來的的所有能量全部爆發出來,或許才能少些痛苦啊!”
杜恒眼見,蘇淩躺在床上,宛如瘋魔一般嘶吼,手腳撲騰騰的亂抓,瞬間將身上的被子都抓開了好幾個窟窿,心中實在不忍,轉頭推門跑了出去。
那麼大一個黑壯小夥,跑出屋中,竟朝著一塊大石狠狠的不停揮拳,拳如雨下,不一會兒雙拳便砸出血來,而杜恒卻似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仍然不停的砸著山石,隻有這樣,他才覺得心裡多少舒服一點。
忽的,門再次被推開,張神農臉現不忍之色,匆匆走了出來,坐在石凳之上,雙眼微閉,一語不吭。
藥廬裡麵隻剩下蘇淩和張芷月兩人,張芷月緊緊的抓住蘇淩亂撕亂扯的手,眼中雖然是萬般的心疼和擔心,卻仍然堅毅的望著蘇淩,大聲喊著:“蘇淩,不要放棄,挺過來就好了!,挺過來就好了!”
宛如白刃剜心一般的痛苦,讓蘇淩的手再次不管不顧的抓撓起來,張芷月握他的手,被他使勁一抓,五個指頭狠狠的嵌入張芷月的手心之內,瞬間張芷月的白皙的手上滲出了殷紅的鮮血。
張芷月連動都沒動,仍舊牢牢的抓住他的手,任憑他使勁,鮮血將兩人的手染得血紅。
然而,那兩隻手仍舊牢牢的在一起,仿佛永遠不再分開。
直到最後,蘇淩的嗓子也發不出聲音了,隻低低的喘息著,忽長忽短,抑壓揪心。
蘇淩覺得自己的心智都要混亂了,他覺得自己現在仿佛被千百巨大的大錘不斷錘擊,每錘一下,都讓他覺得心神肉體都四分五裂,然後好不容易的拚起來,又再次被那無形大錘轟擊,再次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