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麼?”
薑晚意可以說孩子氣的話,但方眉不能。
她們之所以能在沈家屋簷下討生活都是因為薑花衫,事實上也隻有薑花衫才是沈莊真正想收養的人,而薑晚意是方眉跟彆的男人生的,老爺子不過是看在薑花衫的麵子上才順帶接納了她們,如果薑晚意敢霸占這座繡樓,用不著沈嬌動手,明天沈家就會讓她們收拾包袱滾出沈園。
關於這一點認知方眉還是有的。
看著一臉憤怒不知收斂的薑晚意,方眉隻覺她是日子過的太舒坦了才會愚笨至此。
但作為掌控者,她更不喜歡薑花衫此刻的行為,就像是在提醒她,她在沈園得到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隻要薑花衫不高興了,這一切都是泡影。
方眉臉色陰沉,“意意,你記住,繡樓是老爺子給你姐姐的,有些東西彆用習慣了就以為是自己的了,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薑晚意被刺得臉上白一陣青一陣,這三年她不是沒試過討好老爺子,可不管她怎麼表現?老爺子眼中都隻有薑花衫。
點完薑晚意,方眉又換上一臉和藹的笑容,“衫衫,菊園雖然大,但一時半會兒收出一間房也不容易,你和意意是姐妹,彆因為一件小事生了嫌隙,你是姐姐,凡事要寬容大度,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你可彆跟著一起鬨。搬屋就不必要了,傳到老爺子耳朵裡還不知道怎麼想,你說呢?”
看似商量的語氣實則已經做出決定。
薑花衫沒有接話,薑晚意卻是一臉得意。
在沈園是老爺子說的算,可在菊園是母親說的算,薑花衫想趕走她獨占繡樓,做夢!
方眉將兩人的表情儘收眼底,就在她以為自己掌控了全局時,薑花衫忽然發難,端起手裡的碗對著薑晚意的腳下砸去!
這一變故毫無征兆,瓷器撞地的巨響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薑晚意,失聲尖叫抱頭鼠竄。
方眉捂著心臟,驚魂未定怒視薑花衫,正想開口訓斥卻被她捷足先登。
“我說了!讓她搬出去!”
“!”方眉措愣,一時反應不及。
薑晚意更是一臉活見鬼的神情,這三年薑花衫為了討好母親幾乎對她言聽計從,現在竟然敢在母親麵前摔碗?
方眉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張口訓斥,“衫衫,你耍性子也該適可而止,你要再這樣,媽媽可是要生氣了!如果你讓媽媽失望,媽媽隻能帶妹妹回淮城了。你可彆忘了,媽媽是為了你才留在沈家的。”
又是這套蹩腳的說辭。
薑花衫忍不住自嘲。
父親早逝,方眉生下她就跟彆的男人跑了,她自幼跟奶奶相依為命。後來奶奶也死了,她一個人在淮城舉目無親,好心的鄰居曾幫她聯係上方眉,她哭著求方眉回來,可方眉卻告訴她——“你沒媽,從今往後你就當你媽死了。”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那個破舊的小巷裡,一閃一閃的老路燈,還有電話另一頭被掛斷的忙音……
她失魂落魄掛了電話,拖著小小沉重的身子在路燈下遊走,那一刻,她就像孤魂野鬼。
萬念俱灰時,街燈的儘頭出現了一位慈祥的唐裝老人,他蹲下身向她張開懷抱。
“你是小花衫?從今天起,爺爺會代替奶奶保護你。”
再後來,她跟爺爺回到沈園,沒多久方眉就帶著薑晚意主動找上了門,作為母親,她對自己犯的錯隻字不提,隻抱著她哭,嘴裡還說什麼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
因為被遺棄太久了,所以她格外眷念這種溫暖,即使心裡知道方眉不愛她她也無所謂。
她甚至可以做到,知道母親愛權勢貪富貴,她就拿沈家的權利拚命討好,但萬萬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讓方眉更加踐踏她。
薑花衫看著母親做戲的嘴臉內心異常平靜。
方眉全然不知女兒在想什麼,見她沉默不語就以為是服軟了,畢竟這一招在過去可是百試百靈。
“薑夫人,你們這是?”
正當方眉準備說兩句好話應付過去時,沈執忽然出現在菊園,方眉臉色微變,堆著笑迎上前,“沈管家,您怎麼來了?”
沈執並不是才來,而是在園外站了好一會兒,他並不打算多說,態度疏離,“沁園做了淮城糖水,老爺子想請薑小姐一同品嘗。”說完便看向一旁的薑花衫。
方眉目光微閃,不是剛從沁園回來,怎麼又要去?難不成老爺子也知道衫衫在冬園受了委屈?
這會子去沁園可是好事,方眉暗喜,麵上掛著柔和的笑,“衫衫,你快去吧,彆讓老爺子久等了。”
薑晚意不甘心看向薑花衫,在她看來,她這個姐姐又蠢又自大,腦子不行品德也不行,就因為有個好奶奶才能得了老爺子偏愛,真是不公平。
薑花衫,“我不去,剛剛的事還沒個說法,我哪都不去。”
沈執故作不知,接過她的話,“剛剛的事?什麼事兒?”
薑花衫,“就是薑晚意說繡樓是……”
方眉臉色驟變,趕緊把人帶到一邊,“衫衫,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你要再這麼不聽話媽媽可就真的生氣了。”
薑花衫置若罔聞,扭過頭看向沈執,“她們要霸占我的……”
這是方眉第一次感受到失控的感覺,但礙於沈執在場,她不敢撕破臉,短暫失神後又很快鎮定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她慢慢蹲下身與薑花衫平視,眼神溫柔,“媽媽答應你,這樣總該滿意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