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川的話初禮一聽就覺得哪裡不對……她盯著不遠處男人那張淡漠的俊臉,茫然之中靈光一閃突然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
這稻草不是老苗那套歪理給的,而是晝川親手遞出來的。
初禮突然想到,晝川這樣因為低首印量感覺到被冒犯,受到侮辱而暴怒,大概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十分驕傲的人——
而這樣的人……
初禮突然坐直了身體:“但是如果首批印量四萬五立刻就全部賣光,合同臨時改變翻倍也是有可能的,老師你以前的書都是十萬首印這麼賣的,這次難道你就沒有信心也賣這麼多嗎?”
晝川一愣。
隨即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笑得露出森白的牙:“激我啊?”
初禮秒慫,屁股往後挪了挪,被這傾城一笑笑得恨不得一把抱住含著包子重新在她身邊蹲好的狗壓壓驚:“我記得你說過《洛河神書》這本書是你的最新巔峰。”
晝川是說過。
這會兒他要說不是,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所以他沉默了。
初禮小心翼翼地窺探他的臉色。
可惜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十分鐘過去,晝川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對沙發上坐著仰著小臉看著自己的小姑娘道:“我對自己當然有信心,可是還是不行,元月社沒有那麼大魅力讓我陪你們進行這場博弈——謝謝你的包子,雖然我的咖啡也不便宜,二狗,送客。”
二狗:“汪!”
初禮:“……”
今天的晝川很紳士。
拒人千裡到讓人絕望。
初禮知道這時候再多說什麼也是討人嫌,本就沒什麼底氣的,於是隻好站起來放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卡片說了句如果有可能改變想法請隨時聯係她之類的廢話然後低聲跟他告辭,而後在男人的目送下低頭往外走……
正當她要走出玄關,突然餘光瞥見個很熟悉的東西,她腳下一頓,皺起眉倒退了兩步蹲下身——然後情不自禁地伸手向玄關旁放著的一疊打包好大概是要扔掉的廢舊,從裡麵抽了一本畫集模樣的東西出來。
一看那熟悉的封麵初禮就傻眼了,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在晝川家看到這個東西:………………居然是繭娘娘的個人畫集,還是前五十名限量特典簽名版。
初禮當初為了搶這畫集和l君上躥下跳了四五天,每晚都睡不好覺,最後搶到了又和l君嗷嗷嗚嗚了一晚上,激動得難以自已……直到這本畫集後來成為了“繭娘娘腦殘粉”的身份證明。
——這本畫集,晝川怎麼有?
拎著畫集的一角,初禮一臉懵逼地回過頭,難以掩飾驚訝地看了眼晝川:“老師,你也喜歡繭……”
話還未落。
初禮再次親眼目睹晝川又一次的一秒變身——
隻見男人瞬間變臉一隻手撐著沙發以堪比劉翔的高度飛身躍起翻越沙發然後再變身博爾特百米手刀狀衝刺殺到她的麵前一把搶下那本書!
……初禮從未見過動作如此敏捷的宅男。
而此時此刻,宅男正麵無表情地站在她麵前,迅速彎腰將那本書塞回廢紙堆裡:“侄女喜歡,暑假來玩放我家的——至於這種不入流的畫手,哼,給我洗腳都不配。”
說完又打了個噴嚏。
鼻尖通紅。
初禮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隻是盯著晝川那張從容淡定優雅冷漠輕蔑嘲諷的俊臉——
初禮:“……”
厲害了。
這個大大,文學界百變小櫻哈?
初禮話還未落。
在她身後,老苗嗤笑一聲接了句:“結果又是白跑一趟,是吧?”
老苗語落,同是新人編輯的小鳥從外賣裡抬起頭,小聲歎息了聲:“天天跑來跑去真的好慘喔,晝川老師應該很難拿下吧?不過出外勤很好啊,我大學的時候在學生會工作最喜歡出外勤的活,不用開會偶爾還可以偷懶起床……”
初禮:“……”
初禮愣了愣,總覺得這話裡聽著哪裡不得勁,滿臉問號轉過身。
這時美編老李接過了話:“可以從下午開始上班的話,早上我說不定可以送孩子先去上學……我老婆總是抱怨我早上走得太早,孩子吃早餐時我都出門了,不像個做爸爸的。”
老苗:“嘖嘖嘖,好可憐哦!”
小鳥轉向初禮,展開一個笑容:“工作以後都沒有機會出外勤了就,超羨慕你的,初禮。”
停頓了下,又抬起手捂住嘴小聲地“哎呀”了聲,抱歉道:“不過我都是在說我大學時候的懶惰啦,並不是說你也會借著出外勤的借口睡懶覺故意不來上班什麼的……大家都超級忙,怎麼可能敢拖延時間不來上班,對吧?”一邊說著一邊又笑了起來。
坐在小鳥對麵的阿象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小鳥衝著她揚揚下巴:“是吧阿象?”
阿象傻笑了下,不置可否。
老苗看向初禮:“合同呢?”
這時候初禮已經被他們一番連番轟炸懟得大腦空白,眨眨眼沒答上來……這時候於姚卻笑了,先初禮一步開口用半調侃的語氣說:“老苗你也不要逼初禮逼得太緊,這合同交給你你可是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把晝川拿下來,初禮還是個新人呢,你怎麼能指望她四天內就拿下來啊?……不過初禮,出外勤不必一出就是一個上午的,你手上還有彆的事要做,不是隻負責一個晝川就好。”
於姚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初禮。
初禮正想說不是啊主編合同已經拿下了,但是餘光卻猛地瞥見老苗瞬間變得有些僵硬表情,愣怔在原地十幾秒後——夾著文件夾要往外拿的手指忽然鬆開,任由文件夾掉回了包裡。
——屬於食草類小動物麵臨威脅時先天的警覺性讓她沒能說出口的話突然咽回了肚子裡。
初禮站直了身體,將自己手中的拎包放到座位上,然後衝著於姚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抱歉,於主編,我會努力說服晝川的,明天也不會再這麼晚來上班。”
初禮話語之間,整個辦公室裡安靜了下來,老苗轉動椅子發出“嘩嘩”的一聲輕響,其他人則回歸到了自己的午餐裡——當初裡轉身麵向大家時,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很自然地在享用自己的午餐。
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初禮笑了下,輕飄飄地扔下一句“我去洗手間”走出辦公室,來到門外走出走廊很遠的地方——當聽到自己的鞋跟敲擊地麵都能發出回聲,初禮停了下來,看了看身後。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這會兒還有點抖。
滿腦子的“為什麼”“咋回事”“發生了什麼”,她用同樣微微顫抖的手拿出手機,滑動手指進入短信界麵,找到那條還保留著的、唯一一條短信記錄是“明早十一點來我家,過時不候”的短信來件,猶豫了下,摁下了撥通對方電話的按鍵,電話響了三聲就很快被人接起。
“晝川大大你好,我是初禮,就是……早上來過你家簽合同的元月社編輯。”
電話那邊傳來哐哐重物落地的聲音和狗叫,顯得一片混亂的樣子,初禮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那邊男人低沉冷漠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初禮稍稍握緊了手中的手機:“老師你好,抱歉又來打擾,是這樣的,我剛才回到雜誌社裡,稍微想了想,可不可以拜托你暫時保密一下今天我們已經簽下合同的事,直到下下周周一……”
“……”初禮垂下眼,“因為這邊好像突然不那麼方便立刻開始跟進,我有些害怕……不是,啊,拜托你了可以嗎?”
電話那邊陷入了沉默。
在初禮看不見的地方,晝川挑著眉將手機從耳邊拿開看了眼——就好像他這一眼能見到此時此刻電話那邊的人在抽什麼瘋似的……
語無倫次的,聲音聽上去可憐巴巴的,搞什麼?
剛才不是還高興得像個猴子嗎?
晝川沉默地想了一會兒,期間思索著登錄q大號看了眼,看著好友列表裡那在跳動著有信息打來的編輯老苗的頭像,他停頓了下,好像想明白了些什麼。
這邊。
初禮在忐忑等待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後,終於等到對方扔下一句之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初禮瞪著被掛斷後回到桌麵的手機發了大概四五分鐘的呆,然後這才回過神,快步小跑到洗手間裡洗了個手做出剛上完洗手間的模樣,對著鏡子調整好麵部表情,這才重新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辦公室裡。
……
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