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初禮一愣,這才意識到門鈴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接通了通話鍵——清晨男人的沙啞嗓音讓她老臉一紅——難怪有人說光聽聲音就覺得晝川是個大帥逼……
是晝川啊。
是晝川老師啊。
門裡頭住著的,此時此刻在跟她說話的是晝川老師啊!
初禮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動,拍了拍名叫“二狗”的大狗腦袋,清清嗓子強裝淡定:“晝川老師嗎?你好,我是元月社《月光》雜誌的新編輯初禮,我今兒來是給你送關於《洛河神書》出版合同的……”
門鈴那邊沉默了下。
良久,初禮懷疑他是不是靠著門邊睡著了,才聽見他平靜的聲音響起——
“把合同翻到第一頁。”
“喔。”
“翻開了嗎?”
“翻開了。”
“首印量,念。”
男人說話的聲音顯得有濃重的鼻音。
“老師你感冒了嗎?”
“念。”
“四萬五。”
“……”
“……”
“二狗,送客。”
“汪!”
“…………………………”
站在大門外傻眼了幾秒,初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他媽連被晝川把合同拍臉上的機會都沒有就吃了閉門羹——
這不行啊!
老師你快出來把合同拍我臉上也好!!!
抱著必死的決心,初禮開始不死心地把晝川家的門鈴撥了一遍又一遍,二狗在裡麵也急得上躥下跳的想讓初禮進來給它撓耳朵……於是一人一狗將這清晨的寧靜徹底打碎,當初禮第十次撥打門鈴,二狗搖得鐵門嘩嘩作響,鄰居或許已經舉起了報警的電話時——
那扇禁閉的小複式洋樓大門,呯地一下終於開了!
初禮要撥第十一遍門鈴的手一頓,眼睜睜看著從房子裡麵快步走出一個穿著蠟筆小新卡通睡衣的高大男人,縱使頭頂雞窩,眼下掛著黑眼圈,鼻尖因為感冒而微微泛紅,腳踩拖鞋,形象不佳麵色蒼白卻依然不掩其英俊本質——
此時此刻男人腳下帶著殺氣快步來到鐵門那一邊:“老子昨晚寫稿寫到淩晨四點!今天早上十點半就被吵醒!醒了就算了還要被人用四萬五的首印量來羞辱!——四萬五!老子造了什麼孽!四萬五!距離上次的三萬二倒是加了很有誠意的一萬三啊!你們元月社真的當老子要飯——”
晝川的話沒能說完。
眼皮子不經意掀起,那雙茶色的眸子冷冰冰地盯著鐵欄杆那邊一臉天崩地裂的人。
男人鼻子一皺,露出了令人感覺很熟悉的傲慢挑釁,隻是此時他的嗓音因為感冒而帶著濃重的鼻音,顯得有些威嚴性下降:“怎樣?”
鐵欄杆那邊的人直接後退了一步……帶著她那張依然山崩地裂的臉,和山崩地裂的三觀——
是狐狸。
狐狸是晝川。
狐狸就是晝川。
這穿著蠟筆小新睡衣的狐狸大叔是溫潤如玉公子川!
exce!!!!
初禮沉靜在“溫潤如玉公子川好像真的和說好的不一樣”“除了是個戲子他還是隻狐狸”“講個笑話,
我做過以我和晝川為主角的春夢”風中淩亂之間,用了十幾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來乾嘛的,於是她硬著頭皮回到鐵門上趴好,一臉真誠與門那邊大概是因為起床氣暴怒的人道:“不是,老師,你聽我說……”
晝川嫌惡地掀了掀唇角:“我不聽。”
“……等等等等!”初禮一把摁住鐵門,“你不能這樣對待一個淑女。”
“沒有一個淑女會用四萬五首印量來羞辱我的。”
“……”
發狂的獅子,傲慢的狐狸,從京極夏彥到《龍陽十八式》。
初禮發現自己錯得很厲害——
這個圈子並不是每一個大大都是兩麵派的瘋子。
瘋的,隻有晝川他老人家一個而已。
晝川站在玄關目送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離開,等到她人影都沒了,這才收回目光,對院子裡撅著屁股趴在門上的大狗嘲諷道:“走都走了,還看什麼看,進來。”
大狗不情不願地從鐵門上跳下來,與此同時它的主人也轉身往屋裡走,經過玄關時男人泄憤似的踹了腳那一疊歪歪扭扭的廢紙書籍,各種雜誌散落一地;再經過客廳茶幾時他又順手將上麵的某個寫著某人電話號碼和qq的小紙片卡扒拉到了垃圾桶裡。
二狗跟進來,鼻子東聞聞西嗅嗅,大狗腦袋伸進垃圾桶裡又拔出來,然後果斷抬腿一爪子拍翻了垃圾桶——
晝川:“……”
與大狗那雙淡定的狗眼沉默對視三秒。
男人一秒變臉,凶神惡煞臉一把揪住大狗的耳朵:“一個包子就收買得你狗腿子不知道該往哪拐了是吧!一餐吃一臉盆進口狗糧的狗東西!老子一個月貢獻給你的夥食費能買一噸包子!”
二狗把自己的腦袋從男人手裡拔出來,甩甩腦袋,大爪子吧唧一下踩在某個小紙片上——晝川斜了它一眼,彎腰將那紙片撿起來認真看了眼:這還不是一般的名片,上麵的手機號和qq號都踏馬是手寫的。
正經名片都沒有,難道那小姑娘是元月社派來的臨時工?
等等,元月社居然派個臨時工來敷衍老子?
……好大的狗膽!
想象力過於豐富使得這會兒男人眼睛裡瞬間能噴出憤怒的火焰,將那破紙片兒往電腦桌上一扔轉身收拾垃圾桶順便洗手去了,洗完手回到電腦桌上又打開文檔借著憤怒的火焰帶來的乾勁碼了一會兒字——
再抬頭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
晝川活動筋骨時,餘光不小心瞥到了桌子上那張早上他隨手放那的紙片……盯著紙片停頓了三秒,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足以讓他後悔一輩子的決定——他將紙片拿了起來,然後選擇了電腦桌麵上同時打開的兩個q裡右邊的那個,點擊添加指定好友。
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跳躍。
鼠標點擊“搜索”時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當搜索結果跳出來時,男人猛眼一看那q頭像好像有點眼熟,整個人就先發出一聲疑惑的“嗯”,微微眯起茶色的眸,再定眼一看——
查詢結果:。
晝川握著鼠標僵坐在電腦前麵放空了三十秒。
第三十一秒,男人那張英俊又刻薄的臉抽搐了下,臉上突然失去了血色,他突然移動鼠標,移向了電腦桌麵上左邊的那個q,打開來看了一眼——一模一樣的頭像,一模一樣的名字,對話框兒還沒來得及關閉,這會兒因為對麵的發言正拚命閃著藍光——
晝川在鍵盤上敲下一連串的“……”,然後啪地摁下發送。
屏幕上對話框裡就出現了這麼一行字——
晝川:“……”
晝川因為受到驚嚇過度,條件反射直接拔了電腦電源。
……
這一天,初禮發現下午三點左右,給她發了一大串“……”的l君又神秘消失了。
而她並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在g市的市中心某高檔小區裡,有一位剛剛摸到金字塔尖兒屁股的頂級作家正因為她而受到了驚嚇抱著狗在沙發上渾渾噩噩苟且偷生了一整天,大腦放空,一個字沒碼,仿佛錯過了一個億的稿費。
一想到自己這幾天陪著那個初來出版社乍到的小版主對著一個素未蒙麵的作者冷嘲熱諷,幸災樂禍地說什麼“哈哈哈哈哈作者圈神經病多著呢”“微博就是做戲的啊你才知道啊”“那個雷逼作者”之類的話………………
微博和私下畫風不同什麼的,難道這小姑娘都是在罵自己?
然後他還隨聲附和得非常開心,嘲諷得有來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