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從擦手紙器裡抽了張紙,擦了擦手,而後團成一團往垃圾桶裡一扔:“老苗幫我找作者不幫初禮,他的意思應該也挺明顯了……”
阿象問:“什麼意思?”
小鳥整理了下頭發:“你應該知道,元月社是公司要上市,需要增加估價才開始擴招員工的吧?一般這種情況呢,無論公司上市成功還是失敗,最後都會出現大麵積裁員……”
阿象:“這樣嗎?”
小鳥輕輕“哼”了聲,那語氣裡的奇怪和她平日裡在辦公室人畜無害的模樣不一樣:“所以嘛,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對不對,我怎麼能讓某些人後來者居上呢?畢竟咱們雜誌社編輯部的新人有我一個就夠了啊,更何況她也沒有做得很好,現在不是在借著晝川合同為借口拚命偷懶嗎——當初都不知道主編到底乾嘛還要把初禮要過來,真是的,讓她去《星軌》不就好了?”
小鳥一邊說著,笑容綻放又笑了起來,拉過阿象,一邊往外走一邊親密地問她中午想吃什麼……
“我想吃冰淇淋,阿象你請我吃冰淇淋好不好呀?”
兩人漸行漸遠,直到腳步聲和談話聲消失在走道儘頭——從倒數第二個隔間,這才想起了馬桶衝水的聲音,良久,初禮麵無表情地從隔間裡走出來,來到鏡子前,補了下口紅又用粉餅壓了壓鼻翼、麵頰補了個妝。
補完妝她認真看了看鏡子裡的人,臉色依然並不是那麼好看。
拿出手機想找人吐槽,卻發現下意識想找的那個人已經不在好友列表原本就亂糟糟的心頓時變得更加煩躁,初禮皺皺眉,找到,發出一行信息——
……
十五分鐘後。
初禮拎著午餐回到辦公室,路過魚缸的時候,突然發現裡麵好像哪裡不對又倒退了回去——一缸子鸚鵡魚在悠閒地遊來遊去,初禮彎腰盯著魚缸看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哪裡不對……順手拉住了經過的老李問:“哎老李,上周於主編放進去的那條清道夫魚怎麼不見了?”
老李:“不知道,鸚鵡魚吃了吧,這種魚不是什麼都吃嗎?”
初禮:“啊?”
小鳥捧著飯盒笑著站起來:“這些鸚鵡魚打從《月光》編輯部搬進來就在那了,沒有那條清道夫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啊!”
初禮:“?”
小鳥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一些:“還不懂嗎,一個穩定的生態環境不需要額外的外來者。”
初禮:“……”
看著魚缸上倒影著自己的臉,初禮停頓了下,“謔”地直起腰看向小鳥——可能是那麵無表情的模樣太嚇人讓後者一愣,但是很快的,初禮便展開了一個微笑,無聲地捏緊了手中的塑料袋,她點點頭,用息事寧人的柔軟語氣道:“喔,那這清道夫魚死得可有點兒冤。”
小鳥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定她臉上無一樣情緒,鬆口氣,縮回了腦袋。
初禮拎著午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住把十塊八毛的盒飯扣在誰頭上的衝動,她將那昂貴的盒飯放在自己的桌子邊上,強行保持鎮定打開電腦,正想看點兒什麼《電鋸驚魂》壓壓體內的焚寂煞氣……
然後就發現個來送死的家夥——
滴滴滴。
附加消息:少女,來網戀不?
初禮:“……………………”
醜拒。
初禮這個接盤養母隻有抱著《洛河神書》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份兒,深夜時恨不得愛憐地撫摸著那厚厚的打印稿子安撫鼓勵:孩子彆怕,你能大賣。
……
為《洛河神書》校對的第三天。
周三。
初禮在早上起床照鏡子的時候,驚恐地在發鬢發現了一根白頭發,堅定不移地認為是因為給晝川校對讓自己老了十歲……為了這根白頭發,初禮幾乎一腳踏上了粉轉黑這條路。
是幾乎。
因為她並沒有來得及踏出這勇敢的一步,就在出門上班前不小心瞥到了靠在牆角的那柄黑傘……初禮腳下一頓,突然想起了周六那天,生怕被老苗挖牆角的自己心急火燎地跑到編輯部去,將晝川和他的《洛河神書》半路攔截——
一同被她攔截下的還有暴雨傾盆的那一天,晝川手中的黑傘。
想到這,初禮又不自覺地翹了翹唇角。
……幾乎忘記了鬢角的那一根白頭發。
看了眼外麵,想起近日來連續的梅雨天氣,初禮順手拿起來那把黑傘,連帶著自己的透明小傘一塊兒帶到了辦公室……到了地方遮遮掩掩逃過老苗的法眼將黑傘往桌子底下一塞,初禮也來不及仔細思考自己在心虛什麼鬼,隻是埋頭開始工作。
上午埋頭於《洛河神書》的校對中,時不時點開q看一眼好友列表;中午午休時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半,初禮叼著筷子打開了q,點擊某個終於亮起來的瘟神頭像——
初禮認為這本來是很正常的對話,對方隻需要回答一個“好”就可以結束全部的對話,但是此時她顯然是低估了晝川的創造性,在沉默了整整五分鐘後,晝川回話了——
晝川問得一本正經。
初禮相當無言以對。
初禮一行字發出去後,晝川整整又沉默了五分鐘,五分鐘後,他以簡潔有力的“嗬嗬”兩個字結束了本次對話。
介於他沒有強力反對初禮下班以後去給他送傘,初禮就當他是默認同意(……),關掉了聊天框繼續吃飯,一邊吃飯一邊給他校對他的“白衣大將軍殺妖記”——晝川的文裡有個標誌性的存在,就是每個男主身上穿的一定是白色的衣服,這導致了每次他的讀者看見他文的第一章說得總不一定是“天啊大大開新坑了好開心”,也有可能是“看見‘白衣少年’四個字我就放心了,我懷疑自己得了強迫症”……